饕餮集市汇聚了全大洲最精明奇货可居的商贾,是太横山脉最大,最鱼龙混杂,盘根错节的市肆。
姜应啼一早便来到这,在人口最繁密的地带找到一小块空地,铺上自己的摊子,她用一块旧布做成一张旗幡,竖在最醒目的地方,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妙手回春”之首徒。
“各位道友,仙女,尊长大人,劳驾停下脚步看看小店,碧波医宗出品质量各位大可放心,新出品的注射疗法,一针下去生血肉活白骨,八旬老人都能健步如飞。”
日头从头顶滑落到西边,天色渐渐暗沉了,姜应啼喊了许久,喊到喉咙干涩,注射器一个也没卖出去。
在这个人才众多的集市里,姜应啼既不是最亮眼的,也不是最奇葩的,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那粒尘埃,鲜有人驻足观看。
有那么几个人被林妙儿“妙手回春”首徒的名号所吸引,但上前一看她卖的东西,先是质疑她是不是骗子,但看到她的弟子名牌并不是伪造后,都会一脸匪夷所思离开。
客人一个接一个离开。
姜应啼没有失落,也没有沮丧,不骄不躁,坦然自若,依然坚持对每一个过路人吆喝,一遍遍不厌其烦地介绍她的注射器。
“你是林宗主的徒弟?”一道清甜的声音从左侧响起,如碎冰裂帛,姜应啼抬头,一个穿着粉色衫裙面容俏丽的少女背着手站在摊子前,少女高挑质玉,她正在垂眼观察摊子上的注射器。
“小姐,小姐,你等着点我!”
旁边拎着东西的侍从气喘吁吁跟上来,先是探头看了一眼她卖的东西,愣了愣,迟疑地看了眼姜应啼,然后伏到少女耳边,“荣少、咳荣荣小姐,饕餮集市真假难辨,家主叮嘱了我们要擦亮眼睛,担心遇到……”他瞥了一眼姜应啼,说出那两个字,“骗子。”
“她不是骗子。”荣荣眼神透亮。
她笑起来眼睛是月牙形,抬头看着姜应啼,提示道:“还记得我吗,在我幼时心疾发作是尊师带着你来我家给我看诊的,我家住江东。”
见还真不是骗子,侍从闭了嘴。
”哦,是你啊,”姜应啼绞尽脑汁,没想起她的名字,但记得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她关切一句,“怎么样现在你心疾没再发作了吧?”
荣荣善意地笑了笑,“没有,多亏了你们。”
“没有,没有。”姜应啼摆摆手,她可不敢当,这完全是师尊的功劳。
荣荣笑眯眯:“我叫荣荣。”
姜应啼从善如流:“好的荣荣。”
听了这声荣荣,她灿然一笑,羞涩地低了低头,似乎想掩饰什么。目光随着低头落在她面前满当当的摊子,她怔了怔,忽道:“我想买你的东西。”
“你知道是什么吗就买。”姜应啼无奈。
就是,就是。一旁的侍从疯狂点头。
荣荣顺水推舟,“那你给我介绍一下。”
在荣荣热切的目光下,姜应啼拿起一盒注射器和她讲解起来,经脉注射比起口服丹药更加快速有效,可以直接将安瓶内的浓缩药剂输送到筋脉。
随着姜应啼的讲述,荣荣眼底有惊艳,眸光不由自主地微微发亮。
她当即拍板。
“你的东西我都买了。”
姜应啼心中一喜:等了一天的大客户总算来了!
飞速扫了一眼姜应啼的表情,见她没有表露出抗拒,荣荣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财大气粗扔下钱袋,“那帮我包起来吧。”
“好。”姜应啼笑了笑,没有拒绝,将注射器与安瓶使用方法详细教给荣荣,打包递给她时还附上了一张自己手写的使用说明。
侍从将身上的东西往上颠了颠,想要腾出一只手去拿包裹,荣荣打断,抢先接过了包裹,将不大的包裹抱在怀里。
回去时,荣荣朝姜应啼的方向挥了挥手。
姜应啼回应的招招手。
目送两人的背影变成米粒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姜应啼收回视线,掂量着手心里满当当的钱袋,心满意足,虽然这次能注射器能买出去是沾了师尊的人情,但她不会固执地拒绝,毕竟她的卖出去的东西物超所值。
姜应啼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东西准备返程,也许,这会成为她打开修真界注射器使用的第一步。
*
几幅汤药下肚,等了许久,也不见丝毫反应,一旁候着的医官汗如雨下,姬乘渊彻底失去耐心,捏紧拳头锤向桌子,最坚固的百年黑檀木就这样砸成齑粉,随风吹散在大殿。
这期间众人用了无数法子,也没办法对这腹中胎儿产生丝毫影响。
寄生在他身上的这个诡异胎儿让姬乘渊红了眼,杀心大起,移身飞入深渊最底部,任意召出青莲怒火,将黄泉河里的怨气恶鬼杀了个精光,带着满身血腥气回到十六宫。
“尊上。”无情早已在殿门前等候,看见姬乘渊,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卷古朴的简册。
姬乘渊接过简册,没有打开,“找到了?”
“回尊上,属下翻遍了宫内书阁并没有发现世上让邪灵凭空寄生人体的秘术,但属下在调查中发现这一筒册,据说在上古时期母氏社会中盛行一妻多夫,怀孕后妻子为了辨别寻找腹中胎儿的父亲留下来的秘术。”
无情低下头,等候尊上指令。
姬乘渊捏着筒册的手骤然收紧,眸色深沉,斩钉截铁抛出一个字,“找!”
“是!”
寻人的秘术很简单。
这边,姜应啼结束了一天的疲惫,称心满意的从集市回来,刚走到宗门口,发现有两个男人一白一红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她。
姜应啼隔着一段距离,停下了脚步。
她眉心微微动了动,目光落在了二人身上。
只见那白衣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罗盘古朴而精致,光影不断变幻,蓦然一道红光从罗盘中心射出,直直指向她的胸口。
姜应啼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红光,满心茫然,这是什么情况!?
找到了,无情微微瞪大双眼,扭头看向自家尊上。
红衣男人盯着姜应啼,目光中的恶意如吐信的毒蛇滋滋往外冒,随后他收回视线,薄唇轻启,轻飘飘落下两字。
“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