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额头叩击在坚硬石头上,响亮又清脆的三声。
而后他倏地站起身,他始终低着头,让人分辨不出脸上的神情,顿了几秒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一旁角落里目睹了全程目瞪口呆的淮知在身后。
余光瞥见熟悉的衣角,淮知勉强收回下巴,对着走进的粟欣问,“师姐,那谁啊?不会是师父又在外面救的什么人吧?”
“没见过。”粟欣提着空茶壶摇摇头,看着视线里逐渐消失的黑色衣角眉头微颦,不知怎地看到那人她莫名地就眼皮狂跳。
小插曲很快被抛之脑后。
几不可查的脚步声落入耳中,数十人落在了她们头顶上方的瓦片上,又有数十人各从左右后三方包抄。
听似不经意暴露的脚步声,是警告,也是威慑。
淮知与粟欣并肩而立,看着大堂外的人逐渐褪去悲伤和善的外皮,露出了凶狠恶毒的一面。
*
这边,姜应啼独自来到护山大阵的中央———老黄牛旁。
随着宗主印章的靠近,老黄牛化为数万个细碎的光点,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大圈套小圈重重交叠的阵法,上面有着肉眼分辨不出的巨大的星辰之力在流淌。
这是碧波宗最古老的传承,也是他们最后自保的手段。
由拥有碧波心法传承的弟子献祭,逆转大阵,由护山大阵逆转为绞杀阵法。所有出口锁死,绞杀一切碧波山上对他们有杀意的一切生灵。
姜应啼右手握着一柄雪白的短刃,盘腿坐在了阵法最中央的小圈上,她闭了闭眼睛,等待前厅的信号。
“这就是你的办法?”
急促的反问从身后戛然响起。
姜应啼倏地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回头,那人一改往日散步般的慵懒,先一步快步走到了她的眼前。
不仅如此,他经过她时还故意用宽大的袖子甩了下她的脑袋。
被袖子糊了一脸的姜应啼:……
姜应啼捂着脸,难得的没有不耐烦:“你来干吗?”
这个时候还随意乱走,不会是来看她们热闹的吧。
姬沉渊只短促地笑了下。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这笑容极淡,仿佛刚才的笑只是她的错觉,只是那眼睛中赤裸裸的嘲讽又提醒着她并没有听错。
姜应啼不解地看着他,又犯病了?
她现在可没闲工夫理他。
姬沉渊居高临下地端倪她,带着轻蔑的语气回答道:“来干吗?来看你送死。”
仿佛讲了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气氛凝滞了几秒钟。
见她一声不吭,姬沉渊没忍住又刺了一句,“你真的就打算这样送死?就只是为了外面那群废物?”
只是?
姜应啼没憋住嘴角抽了抽,几近七成的宗门都蜂拥而至了,这在他嘴里成了只是?
姬沉渊语气嘲弄,姜应啼眼睛无意中往上一扫,兀的发现他的神情却不话里的那般,而是一种古怪的情绪。
像是……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期盼她会奋起反抗和那些人硬碰硬吗?
忽然,姜应啼抬头定定地看向他,她缓缓眯起眼睛,像是在判断着什么。
被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姬沉渊的话突然梗在了喉咙里,哑声了。在这样的注视下,他本就不明显的嘴角下压,慢慢抿成了一条直线。
眼睛里也没来笑意,又恢复那股他惯常的淡淡的死意。
姜应啼放轻了声音,试探着问道:“所以呢,你还有其他办法?”
姬沉渊轻咳了一声,神色倨傲地看着她,立马接上话头,“看在你做的饭食还算不错的份上,如果你求本尊,本尊也不是不能帮你。”
姜应啼眉心一跳,还有这种好事?
犹豫的是傻子,姜应啼立马滑跪,几乎在他话落下的瞬间便道:“求你,举世无双全天下最强大最优秀最无敌的妖尊大人麻烦您帮帮小女子吧。”
这样肤浅幼稚的马屁似乎对他很受用。
姬沉渊肉眼可见地心情变好了。具体表现为不再阴阳怪气地假笑和吐出一些不明就里的鼻音了。
他拉着她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白色的衣袖顺着手臂滑落,他的视线落在了姜应啼手中那把锋利的短刀上,他眉心颦了颦,把短刀截过来长臂一扬掷得远远的又震成了灰。
姜应啼看见了,眉毛更是惊讶的高高扬起。
姜应啼被他像一块面团一样捞在臂下夹住,被带着一起,雷厉风行地朝前厅飞身而去。
这过程中姜应啼似乎隐约听见他说了句,“你这样不合格。”
“啥?什么鸽子?”他飞得实在是太快了,耳旁的风让人什么也听不清楚。
姬沉渊放慢了点速度,他道:“你这样随意送死的,不合格。”
姜应啼可算听清了,可又没听懂。
这些字分开她都懂,怎么组合在一起就那么令人迷惑呢。
她送死有和什么合格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