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倒换做姬沉渊惊诧了。
他乌黑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看着身前这个矮了半头的少女,指节抵住嘴角,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闷笑。
自见了谢慈后,这倒是他今日第一声笑。
就在这时,一阵细密却密集的“簌簌”从角落传来。
附近的林纤纤朝那处定睛一看,只见无数只老鼠直立着身体,隐藏在阴影当中,它们的体型硕大,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她顿时倒吸一凉气,后退了两步,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尖叫声堵在了喉咙口。
这些老鼠不动弹也不喊叫,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凝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林纤纤扯了扯离她最近的孔嘉的衣袖,孔嘉疑惑地回头,林纤纤示意他往那边看过去。
待看清后,孔嘉瞳孔紧缩了一瞬,他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环顾了一圈。
这些几乎是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生物充斥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她们就如同一群误入蜂巢的猎物,对潜伏在暗处的危机一无所知。
孔嘉咽了咽唾液,用手指戳了下前面一个弟子的后背,凑到他耳旁低声道,“唉,你告诉师兄……”
前方的弟子听后一愣,难以抑制地目光望地往幽深黑暗处观测,而后神色一紧,往前跳了一步,用胳膊猛烈肘击他前面的人。
“斯!你干吗!”
“你快告诉师兄……
“我去!”
“喂!赶紧往前传!”
……
等消息传到姜应啼这里时她已经走到了此路的尽头,与传言中病入膏肓的永夏皇帝一门之隔。
铺开精神力往四面角落里搜查了一番知道她们这一路上被一窝老鼠夹道欢迎,送到了目的地。
这群死耗子隐藏在暗处,一动不动的连正常的呼吸都没有,难怪她最初的时候没有发觉,看姬沉渊这幅毫不意外的模样想他早就发现。
竟然它们没有进一步行动,姜应啼也不会蠢到主动去招惹。
她收回视线,伸手推开近在咫尺的门。
门很轻,顺着力道轻飘飘的打开了。
一股阴暗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伴随着一股萦绕不绝的恶臭,这是一股令同类毛骨悚然的臭味。
——尸臭。
姜应啼皱起眉,快步走到正中央的大床,挥手掀开从屋顶倾泻而下的纱幔,一具近乎瘦成骷髅的尸体骤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斯……”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具尸体实在怪异不堪。
小皇帝刚即弱冠之年,面白身细,两颊因为干瘦而向内凹陷,看起来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半大少年,可他的嘴却由中间分裂,向两边蔓延开来,像是两张嘴不合时宜地拼接在一起,又像是下半张脸残缺的裂口。
谢慈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片刻后收回手,“他死了。”
这用你说,人尸臭都出来了。
“……”姜应啼的嘴角按耐不住抽了抽,万分忍耐才让自己忍住不翻这个不知红尘的贵公子白眼。
“你说的很对,他是死了,而且死了很久了。”姜应啼上前一步道。
姜,谢两人同在床榻前,让姬沉渊不禁侧目,眼皮跳了跳。
他轻嗤一声,将姜应啼往后拽了一把。
谢慈眼神微凝,轻声道:“人死了,禁锢却还没破。”
“说明施咒之人非他,而是另有其人。”姜应啼转了转眼,淡淡道。
“如若我们并没有找错方向,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个施咒的人在我们寻来之前跑了。”
姜应啼打量着这个房间,听闻皇家贵族最喜在卧室中修建暗道,以防遭遇不测时能够及时逃命。
不知道这个房间,是否会有类似的暗道。
除了最中心的大床,这里可谓是四下空旷,别无长物,除了床,就只有一处书柜。
见姜应啼缓步走到书柜前,抬头观察,一旁的谢慈也随手拿起书柜上的一本书翻阅,看一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没成想他刚翻了两页,偶然抬眼间却发现,书本空缺后有一处隐秘的暗格,若非仔细端详,实难发现其中端倪,常人不可及,只是谢慈为修者,眼力过人,探查到那暗格与书柜之间细小的缝隙。
谢慈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
他不再多想,抬起手臂将暗格往里按。
伴随着轻微的机关转动之声,隐匿于书柜之后的石门缓缓开启。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之声。
姜应啼与谢慈转身回首。
是淮知站在中央的床榻之前,他手里头捏着被角,正要往上扯,似乎是想将小皇帝的尸体盖起来,可他无意中触碰到的那一刻,那具尸首忽然之间化作一滩齑粉,抖落在床榻之中,淮知愣神地伸着手,怎么捞也捞不起来。
“吱吱——”
整座养心殿内的老鼠也在这一刻,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像一团一团黑色的海浪,争先恐后往深处的房间内翻涌而来。
“快走!”
“快把门关上!”
慌乱之中,众人手忙脚乱跑进暗道之中,眼尖之人见最后一人进入暗道,便紧急地拉下门后关闭石门地拉闸。
“嘭!”的一声,石门将狂热的耗子隔绝在外。
暗道里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