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白彷佛无知无觉，自顾自用湿巾擦拭书桌，擦完又用纸巾擦干。

同桌落在他这没收拾的东西他也按照学科整理好了，里面有几张试卷挺醒目。

数学19，英语15，语文高点，首字母居然突破了5。

真是替老徐高兴。

“好看吗？”

慵懒带点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手中整理好的试卷被人一把扯过，随意扔到桌堂里，跟扔牛奶盒没什么区别。

沈雁白左手向内侧压了下，遮挡住刚刚夺卷时被划伤的口子。

“抱歉，”他道，“不是故意看的。”

靳瑜没理他，眼神都没给一个，头朝里接着睡了，彷佛刚刚那三个字只是用来起一个威慑作用。

白皙修长的脖颈从蓝白校服领口延申出来，颈后棘突明显，线条凌厉，连藏了一半的耳朵都圆润可爱。

沈雁白盯着看了很久，最后收回视线，将物理书压在语文课本上，仔仔细细勾画重点和公式。

四十五分钟后，救命的下课铃终于响起，靳瑜直挺挺的坐起身，顶着落了枕的脖子，一动也没敢动。

该死的沈雁白，要不是他总是看他，他也不至于在那装睡。

不好好上课眼神在那乱转！转学来第一天就给他找不痛快。

“靳瑜，下节课六班体育，咱们翘了和他他们打球去吧，物理课怪没劲的。”隔着过道的一人朝靳瑜喊，打断靳瑜第三轮对同桌祖宗的深切问候。

他对物理课确实没啥兴趣，但现在脖子疼的厉害，他真不想动，连厕所都懒得去。

靳瑜修长的脖子直挺挺的立着，努力转动眼珠，视线一打，先看见的是沈雁白桌上的物理书。

语文课看物理书，转校生挺野，一上来就敢挑战权威。

靳瑜挪开视线，淡淡道：“不去。”

刘昊站起身走过来，还想再劝一下，他们班能和六班打个来回是因为有靳瑜在，大少爷懒归懒，球技是真好，他要是不去他们班只有被血虐的份儿。

手掌下意识撑在桌面上，探头朝里：“哥，瑜哥，一起去呗，物理课有什么好听的，你又听不懂。”

谁听不懂了！看不起谁呢！

靳瑜像只被戳到肚皮的小猫，一下子张牙舞爪起来，他咔哒抬起头，没管被扭到的脖子，严肃道：“你不要剥夺我学习的权力，我当然听得懂。”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刘昊也有点尴尬，他们以往说起成绩来眼都不眨一下，也不会往心里去，怎么大少爷今天这么应激，他语气着急起来：“哥我就想找你打个球。”

“他说了，他今天不想打，”一直被当成空气的人斜后靠在椅背上，修长手指转动着记号笔，单薄的眼皮抬起形成一道薄薄的折痕，语气有些冷淡，“还有，可以把手从我的书上挪开吗，挡着我写笔记了。”

刘昊反应过来猛地后退一步：“抱歉啊，我忘记这有人了，那什么......”

“别那什么了，跟我走了。”话说一半被人打断，校服后领子被人抓着，刘昊倒退着左扭右扭：“干嘛呀同桌？”

同桌李子明一路把他拽到了楼梯拐角才停下手，心有余悸：“明年今日差点成你忌日。”

刘昊瞪大眼睛：“不至于吧，不就提了嘴成绩。”

李子明煞有其事：“非也，你从外校转来的不知道，你只需要记着三件事，第一，绝对不要在靳瑜面前提沈雁白，第二，绝对不要当着沈雁白的面提靳瑜成绩，第三，绝对不要在他们两人面前提同一个女生。”

刘昊竖起耳朵刨根问底：“提了会怎么样？”

李子明弹弹他的衣领，仁爱道：“尸横遍野吧。”

刘昊不说话了，缩在墙角跟命运扼住咽喉的耗子似的。

教室内角落，从刘昊被拽走后，这里一直弥漫着一种尴尬又和谐的微妙气氛。

尤其是在沈雁白重新坐回来，继续抖抖物理书写笔记之后。

靳瑜还维持着扭着坐的姿势，将眼前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想着刚刚他的话还挺生硬的，靳瑜想了想，解释了一句：“之前我这没人，刘昊喜欢下课过来找我，不是故意弄你桌子的。”

他也没打算和人说话，但刘昊是无辜的，没必要一来就和人搞得不痛快。

沈雁白垂眸，另一边的嘴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嘲弄弧度。

从他转学过来和人见面重逢，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是责怪他看卷子，第二句话是替别人说好话。

关系远近从嘴里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沈雁白握笔的手紧了又紧，最后把笔一扔，单手撑在书桌上，手掌撑着脑袋，漫不经心问：“我刚转来，不知道你们这的进度，下节课物理，能不能跟我说下你们讲什么？”

靳瑜面上明显愣住，被这问题问的有些懵。

他看向压在沈雁白手臂下的物理书，又想到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他有百分之五十的理由怀疑这人是在故意嘲讽他刚刚的那句话。

再凭他俩认识十多年的关系，他觉得这百分比，可以扩长到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