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几人被他吼的有些蒙,黄老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安抚:“宋杨,你有什么事情先和老师说,老师知道你是好孩子,跟老师沟通好吗。”
“好,那我说。”宋杨抹把眼睛,瞪着那四个人:“他们四个要我考试的时候给他们传答案,我不同意就把我按在厕所里打,这不是第一次,前两天在校外,他们也堵过我一回。”
“这事是真的吗?你们为了要答案所以打人。”白志刚又把怒火转移到吴浩四人身上。
这事肯定不能认啊。无凭无据的。
吴浩抱着手臂摇头,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他,都不是一个班的。
宋杨漠然看着他们无赖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录音笔,哽咽道:“因为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这次留了证据,我想被打之后找老师寻求帮助,还得多谢谢靳瑜刚刚帮了我。”
他说完,手指一摁,以吴浩为首的那些污言秽语就从录音笔中传出来,中间还伴随着棍棒和泼水的声响,黄老师看着他这一身脏污,先气红了眼睛。
文7是她毕业以来带的第一个班,没有想到当班主任的第一年,就有学生在眼皮子底下受欺负的事情。她看着白志刚,“主任,这事必须有一个交代,不能因为他们有比赛就轻易放过。”
白志刚也气的不行,他真想抽这几个人一顿,易安建校百年,还没出过在学校霸凌这样的事情!
必须要严惩!清正校风校纪!
“你们几个马上把家长给我叫来!”白志刚拍着桌子说:“这次六校联考我看你们也别考了!”
“老师,那我们可以走了吗,这事我们是受害者”靳瑜扶着宋杨说:“现在午休了,还没吃饭呢,而且他还得换件衣服。”
按理说这事也得叫宋杨家长来,但想到他们家的情况,在座的几位老师心理多少有数。
白志刚只好抬手挥了挥,“走吧。”
他刚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也是被气糊涂了,纵然靳瑜是为了同学出头,但这行为根本不可取!回想刚刚那一幕,要不是他及时喝住,吴浩的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手底下一点分寸都没有。
“站住,”白志刚说,“你跟他们一样这一次也别考了。”
那怎么行,靳瑜心下一凛。他这次没有名次看不到进步,雯雯大人把他打包出国了怎么办,而且这些天这么努力学习,甚至还每天羞耻的管沈雁白叫老师,没有回报他真的会气死。
“老师,你不能让我不考试啊,这可是六校连考。”靳瑜压住心思,心平气和的讲道理:“而且他们欺负同学,我是帮人,要是惩罚一样,被别的同学知道了,谁还见义勇为啊。”
老徐也在旁边搭话:“就是啊主任,怎么能不让他考试呢。”
白志刚也不知道靳瑜最近开始好好学习,只当他是不服气,九月开学第二周统一联考,到现在也不剩几天时间。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松了口:“行,我看你到时候能考成什么样。但是你这一次下手还是太重,考试完,写一份两千字的检讨,周一在主席台上念。”
“行。”靳瑜也不是没念过检讨,这点事情他还是受的住的,他应下来和宋杨出去。
老徐和黄老师想带他们去做心理辅导,宋杨抓着靳瑜的手臂不放,一个劲儿的摇头说没事。
两位老师没有强求,回办公室里等那四个人的家长过来。
宋杨看起来没什么事情,谁知马上要下二楼了,腿一个脚软,直接栽到地上。
靳瑜蹲下身,干脆坐到他旁边。
“疼吗?”靳瑜问。
宋杨摇摇头:“不疼。”
“对不起啊,每一次见面,就让你看到这样的我。”宋杨嘴角努力上翘,但也只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是不是比那一次,还要挫。”
靳瑜笑了笑:“没有,比那次强多了,起码没哭。”
宋杨扭头,把眼尾滑下的泪珠悄悄抹去。
那一次是靳瑜第一次救他。
在校外临近中专学校的小路,宋杨被人抢了钱。
靳瑜当时翻墙去打篮球正好看到,14岁,就敢和比他大几岁的人打架
结束后,靳瑜挂了彩,中专几个落荒而逃。宋杨蹲在墙角不想走,也不想回家。
满身污泥脏水没有办法和家里人交代,或许也有些,少年人的自尊心作祟,反正他就蹲在那里,不说话,静静的掉眼泪。
靳瑜没法留他一个人,强拉着他起来,不知道去哪,最后拐进商城电影院。带他去看了场电影,俩男生也不知道看啥,看到海报写大话西游重映,靳瑜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电影结束后,宋杨说:“总有一天,我的意中人也会脚踏七彩祥云,把那些人统统赶走。”
“没有脚踏七彩祥云的意中人,”靳瑜拍拍手上沾到的灰,拿出一包纸递给他:“只有拿着棍子的我,你凑活用用。”
宋杨也想起在电影院最后一排说的话,脸上臊的不行:“那会就是有感而发,你怎么记了这么久?”
靳瑜又从兜里掏出颗糖递给他,是沈雁白买的软糖,他随手拿的:“我也就随便记记,你要我忘,我立马就忘。”
宋洋剥开糖纸塞进嘴里:“不用。”
阳光透过窗凌大大咧咧的洒进来,窗外树叶摇曳,梧桐树高大却总也遮不住烈阳。
有些人,天生就生活在阳光下,一辈子灿烂的生长。
“靳瑜,”宋杨突然说:“你比脚踏七彩祥云的人要好,你是好人。”
靳瑜这辈子听过很多夸奖,长得漂亮,性格好,讲义气,对朋友大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严肃认真的说,你是个好人。
他用擦干净的手,揉了一把宋杨的头发:“是吗。”
“嗯,好人是会有好报的。”
靳瑜认真的看着他,浅色犹如水滴的瞳孔发亮:“宋杨,有人拉一把是好事,但我更希望你能自己站起来。”
“我知道。”他低下头。
就是知道,所以才会偷偷拿录音笔记下来,就是知道,所以才不甘心。
他抬起头,又重复一遍:“我知道。”
一层传来杂乱的脚步,靳瑜撇头往下看,是沈雁白。
前两日下雨,他今天穿上了校服外套,衣袖遮挡住轻颤的手指,宽大的校服罩在身上。他个子高,骨架基本已经长开,以往修长宽阔的身材,此时却显得有些单薄。
他站在二层的平台上,仰视着坐在台阶上的两人。
阳光中细小的灰尘飞扬,明亮的光路仿佛能刺穿人心。
他站在那里,静静的看向靳瑜,视线在人身上逡巡一圈看到没有受伤后,终于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
很轻很小心翼翼。
宋杨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眼神他很熟悉。
他们都曾这样注视着靳瑜。
那是一种,贪恋又依赖的眼神。
宋杨抬起脸,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眼里没有恐惧和胆怯,他弯唇笑了笑,脑袋一缩,重新靠到靳瑜的肩膀上:“抱歉,我腿软。”
“哦,”靳瑜收回视线,挺直腰:“那你再休息下。我...”
“靳瑜,”沈雁白站在台阶下出声打断:“过来。”
“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