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眼皮往她这边看一眼,眼神难测,“你完全可以跟我要其他,更实际的东西。”
果然还是不行吗。
蒋孟鸢拿调羹撇开葱花,舀了口汤喝,心里却像往雪碧里加了柠檬汁,咕哝咕哝滚着酸泡。
“可是...我想和你上床。”
周逸哲指尖微顿,“然后呢?”
“什么然后?”
蒋孟鸢看周逸哲合上笔记本,拉开椅子,语气平静淡漠,“药在茶几上,吃完再睡。”她急转过背,男人已提上笔记本从身后走过,她赶忙细声喊他,“周逸哲....你去哪?”
“公司有事。”周逸哲拎上西装外套,直接出了门。
震震余响在房间里回荡,隆隆撞入人心窝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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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屋子里多了一个张妈,专门熬了小米南瓜粥给她喝。她对粥不是很感兴趣,但想着阿姨年纪大,起早给她煮不容易。于是向她解释上班迟到了,来不及喝了,让她解决。
奈何,张妈说,如果她不喝,周逸哲就会扣她三百块的工资。万恶的资本家,惯会拿钱压人的。
最终,蒋孟鸢还是规规矩矩地喝完了。
上班前,她抽了两根烟,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体和滚过油锅似的。好不容易有点睡意,又蹬腿蹬没了。
看楼下那辆小轿车在等,她揿灭烟,下楼,坐了上去。
一到公司,周边同事惊诧得以为她从哪个地方死里逃生回来,绕着她,连问个不停。他们猜不至于是和陈可里动手了吧?
“蒋孟鸢,闻总监找你。”
全场禁声,大伙心里也清楚,她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总是要面对的,蒋孟鸢已做好辞的准备,直接推门进去,
闻兰正站在落地窗前,不知在和谁通话,听见开门响,她瞟了眼来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等挂了电话,方才对她说;“下次记得敲门。”
“我是来和您辞职的。”蒋孟鸢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我没能说服陈可里,很抱歉。”
闻兰:“陈可里不是答应周五的拍摄了?她的经纪人没通知你吗?”
蒋孟鸢:“?”
“陈可里下午到极染,”闻兰说,“说是特意来和你道歉的。”
东边下起西边雨,陈可里怎么可能会给她道歉?
闻兰看她胳膊肘缠着绷带。额头还贴着创可贴,微皱眉,“你这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这....”
“行了。”闻兰说,“陈可里说要换一位老师给她拍摄,但条件是,你必须全程跟随。”
蒋孟鸢:“.........”
蒋孟鸢浑浑噩噩地出了办公室,她看了眼旁边听墙角的同事。
很快陈可里同意拍摄,下午还登门道歉的事,传遍了全公司。
“陈可里可是出了名的难搞,居然还真被她请回来了?没看出来她还挺有本事的啊?”
“最关键的是,陈可里要到我们公司给她道歉!你敢想象么?”
“她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是TWE的周总帮她?”
“不可能....我听说,陈可里现在背后的资本是方....”
两声咳嗽,议论声小了下去。段雪从他们身边路过,走向蒋孟鸢的工位,她穿了身素净的白西装,依在旁边,微笑着说:“陈可里的拍摄交给了老宋。你可以歇歇....”
转眼注意到她包着纱布的手,“怎么受伤了?没事吧?”
“没事,过几天就能好。”蒋孟鸢说,“你找我什么事吗?”
“哦,这个。”段雪掏出一张电影节的邀请函,搁放到她桌上,“周三你记得带上。可别弄丢了。”
蒋孟鸢抿抿唇,她现在右手根本使不上劲儿,但推脱显然不成,只能收下。
也是赶巧,午休结束没多久,陈可里团队风风火火地来了极染。她还是那般嚣张,明艳的脸上,戴着副墨镜。
办公区的诸位同事毫无工作的兴致,围观了全程。
陈可里走个流程似的道了歉,闻兰从中周旋,三两句就插诨了过去。
也不知是什么让她退了一步。
周逸哲....?
他可没心思管她的闲事。仔细想想,也有可能是那天晚上的录像,怕她公布出去,人设崩塌。又或者是,极染高层出动,双方协商做出的选择。
可又没理由给她这个实习生道歉....
临走前,陈可里斜睨蒋孟鸢,亲切柔和道:“蒋小姐,我们后会有期。”正说着,她手掌拍了拍蒋孟鸢手背,与她勾唇一笑。
众目睽睽,蒋孟鸢回以假笑。
六点下班。蒋孟鸢回到家。张妈已经给她做好了晚饭。她人狠朴实,聊两句就走了。蒋孟鸢看眼桌上的菜肴,分别有排骨汤、清汤牛腩、嫩炒羊肉,还有一小碟花生米。
蒋孟鸢摸出手机,困惑了一整天,她想证实下猜想,在输入框内编辑半天:
【那个...陈可里的事,和你有关吗】,删掉。
【张妈给我做的饭....你吃...】,删掉。
【你忙不忙】,删掉。
【在?】
蒋孟鸢最终还是改发了这条过去。
吃过晚饭,追了五集剧,她才看到手机屏幕弹出微信。
【Z:说】
........还真是惜字如金。
蒋孟鸢顿时感觉无趣,潦草打下:【发错了】
本以为对方会多嘴一问,至少问她这条消息原本是准备发给谁的;或是问她,还有没有其他事。
但结果是她想多了。
周逸哲只回了个沉默。
蒋孟鸢抱着膝盖,看手机屏幕慢慢熄灭。也不知是多久,她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意朦胧间,她听见稀碎的布料摩擦音,睡眼惺忪地撑开点眼皮。屋子没开灯,黑洞洞的,她只能瞧见窗外的微光穿过帘子,恍恍惚惚地糊着墙。
伴随一味悠悠檀香。
她听闻一道磁柔的温响——那声音很轻,喊着她的名字,和她道了晚安。
很安心。她竟然闭眼昏睡了过去。
当晚她便梦见了个酷似电影《青蛇》里的场景:
周围青山白雾绕,池子里住满了挤挤挨挨的莲花。
一个长亭里的和尚正坐在床上念经。那人说她是妖孽,来日定要收了她。听到这话,她脸上浮着荡漾的笑,翻身跃入池里。尾巴掀起一墙水花,溅湿了他的白袈裟。
.....
翌日洗漱间隙,蒋孟鸢发现手臂上的纱布,缠绕方式变了。
她撩开袖子看。
蝴蝶结毛毛糙糙的,像两条不规则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