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礼炮炸响,贺琛开了瓶罗曼康帝倒在香槟塔上,在场的人相继欢呼起哄着,流光波彩四处飘荡,一时间热闹非凡。
贺琛混不吝地笑着,拉蒋孟鸢过来,“欢迎回到上姚!”他放下空瓶,又拿礼炮往天空上喷,场下掌声四起,起哄声与口哨声此起彼伏。
他本就是个派对狂魔,大大小小的都去过,临时弄个欢迎会,摇人撑场面,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不到半小时,现场气氛营造得相当有模有样。
热场十分钟后,DJ上线。
“喝点儿?”贺琛把鸡尾酒递到蒋孟鸢面前,她接过,没喝搁一边去了。
贺琛双手撑起身体,出了水,转身坐到她边上。弹指叫酒保送点酒水过来,然后示意他放蒋孟鸢旁边。
出秋明山开始,蒋孟鸢就没说过一句话。
怎么,还跟他气着呢。
贺琛撇撇嘴,留意到她额头的创口贴,来时就想问,但又怕触到她,才没开口。不知怎的,他想起高中时他们一起揍人被主任罚跑的事,顿感时光飞逝。
期间酒保替他寻了烟,他自顾自点一支抽。最近他也是烦心的很,他老爸成天跟他念叨周逸哲,嫌弃他各种不争气。
烦闷几天,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送你的烟抽完了吗?”贺琛递烟盒过去,“来一根?”
“不了,最近在戒烟。”
贺琛嗤笑一声。也不知是真在戒,还是同他怄气,不肯抽。他收回烟盒,仰头吐烟圈。
“还和我气着呢?”
他侧脸望着她,见她不搭话,拔下烟。
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他吧。他知道蒋孟鸢做事,有股倔劲。哪怕是做好事,她也不爱宣扬。但,她要和周逸哲订婚,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搁谁能畅快?
五年没见,她爱管闲事真是一点没变。
有时候,贺琛也不懂她在想什么。家族联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她搅和进去干什么。
他就气在这点,她一声不响地做了决定,也不和他商量。
如果是稍有点资的,他还能替她谋划。偏偏是数一数二的周家,老家伙多得要命,封建得很。
一旦他们订婚,绝无逃离的可能。
贺琛:“最近你和那姓周的,相处得怎么样?”
他忽然反应过来,又说:“嘶,你这伤...不会就是他弄的吧?”
见蒋孟鸢低下头,贺琛一顿,怪他,怪他多嘴了。
起初圈里人都纳闷,为什么周家会看上蒋家。他想着蒋孟鸢和家里人不和,开玩笑似地和她说——周逸哲匆匆回国和蒋星葵订婚,无非是看她的眉眼有七分像他的前女友。
还以为这样说,蒋孟鸢至少会乐一乐。
竟没料到,她会去找周逸哲。
太疯了。
听到他们要订婚的消息,贺琛整宿睡不着。
要贺琛说,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逸哲把蒋星葵当替身,那是他们的事,轮不着她上心。他是有点腻他老爸那套理论,但心底里是认同的。
他们的婚事多半由不得自己。各自有该承担的责任和使命,再不情愿,跪着也要走完。
祖辈积累下来的财富,绝不许他娶一位平凡的女孩。
而蒋孟鸢不这样认为。
于是,两人大吵了一架,结果谁都没赢。
贺琛最终拗不过他,亲自送她到了订婚现场。
现在圈里人都在传,周逸哲一订完婚就飞出国的事。贺琛及时行乐主义惯了,他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腻歪。
左不过是和前任宣战的戏码。招摇自己“订婚了”,想要前任后悔而已。
如果是别人,他只会冷眼旁观,但那人是蒋孟鸢,他咽不下这口气。
“我找他算账去。”
蒋孟鸢被他这雄赳赳的气势逗笑了,终开口道:“不是。纱布还是他给我换的。”
贺琛错愕。在一旁看她的表情变化,蒋孟鸢只是坐在那笑着,这一笑,他瞬间默了。
他犹豫很久才说:“那你以后怎么办?”
“没怎么办。”蒋孟鸢说,“贺琛,除了他,我不会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的家世高不成低不就,依照蒋非川的个性,她日后的结局和蒋星葵也差不离。与其和不认识的人过一辈子,不如和周逸哲。
至少,她选了自己喜欢的。
贺琛吸一口烟,声音含糊干哑,“他飞出国一个多月,你就不想想他干什么去了?”
蒋孟鸢顿了会,冷静地说:“他说,他没去美国。”
贺琛冷呵一声,“你自己信吗?他一订完婚就跑出国....我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他那前女友回国了,你该怎么办?”
蒋孟鸢略惊。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局面。小腿泡在池水里,水明明是温的,她却感觉寒意荡上了心口。
是啊,要是她回国了....周逸哲还会呆得住吗。
-“是因为什么契机,突然回国了呢?”
-“因为家里安排了婚事。”
联想起这两句话,蒋孟鸢的心往后跌了十万八千里。
他能为她留守在德国多年。看似想忘却过去,接受了长辈安排的婚事,却还是选了与她长相相似的蒋星葵。
如果说,蒋星葵代表了他对她的难忘。
那么,和她联姻,又代表了什么呢。
蒋孟鸢心里居然冒出了点愚不可及的期待,随后低头苦笑,她已经有了答案——周逸哲在报复白月光,急缺和他搭台的演员。
她临危受命而已。
订婚宴的女主角,换谁都行,蒋星葵的效果最好。
怪不得...他们订婚的日期没再挑过,连订婚戒指也大了一圈。难怪那时候,周逸哲近两个月没和她联络。
他说归期未知,是想着再也不回吧。
一件件推理下来,蒋孟鸢的眸光黯然无神。可她又能怎么样呢,是她自己跳进这个火圈里的。难不成,架着把刀逼周逸哲爱上她吗。
当初她既选择了钱,就不能奢望得到他这个人,他这份情。
到底是相处了两三天,生了不该有的妄念。
蒋孟鸢突然害怕地发抖,她怕周逸哲厌烦她,走向白月光的那天。
“不开心吗,要不要和我喝一杯?”一墨镜男突然蹲下身,捧杯递向她,他笑得狡猾。
贺琛皱眉,厉声:“没看见我们在说话?滚边儿去!”
墨镜男灰溜溜走开,朝他们的背影翻白眼。然后掏出手机,把照片转发了出去。心里嘟囔:装什么,你不也是在泡周逸哲的妞?看消息在群里疯传,他咧嘴去寻个好座位,等着好戏开场。
-
蒋孟鸢心里乱得很,几近挣扎,按下想抽烟的念头,最后灌了几杯鸡尾酒。贺琛也没了抽烟的心思,默默陪她喝了两杯。
他不知道她这些年的经历,只感觉她的变化极大。过去蒋孟鸢是最喜欢参加派对的人,现下却一个人坐在角落,不言不语的。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逼着问。
手机铃声打破沉寂,贺琛提醒了一嘴,蒋孟鸢才从衣兜里拿出来。
陌生来电。
贺琛:“谁啊?”
再熟悉不过的号码,蒋孟鸢息屏,“快递。”她继续低头吞酒,这还是她第一次拒接周逸哲的电话,除了心口钝痛外,还有点小爽。
她知道,这通来电不会再响第二回。也许他打过来。是发现她说谎了。
既如此,就没必要接了。
“说起电话,上周我也接到了个陌生电话。”贺琛说,“是明瑞迟。”
蒋孟鸢略惊,看向贺琛,“上周么?”
贺琛:“他明天的飞机。”
蒋孟鸢捧杯,缓缓吞咽一口酒,算算时间他该也毕业了。“....嗯。我还有工作,不能去接机了。”
也不知谁学了谁的,当年一个个都跑国外去。贺琛郁闷地吞了一口酒,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孤寡,是都估着他不会换号码,需要用他的时候,才想起他呗。
“蒋孟鸢,你有心吗?”
蒋孟鸢被问得灵魂一颤。她渐渐转过头去,没勇气再和贺琛对视。她出车祸的时候,第一个联系上的人是贺琛。
那天,他从几百公里外驱车过来接她。
她和周逸哲要订婚的事,她却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