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孟鸢反复捻手心,一犯错她就装作很忙的样子,错开周逸哲的目光,对着电梯的金属墙搭理起头发。拨弄的同时,她不忘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都说女人心海底深,她觉得,男人也差不多。
周逸哲的表情淡如水,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突然,面前的男人转过头来,她陡然一颤,然后注意到金属板反射,她的眼睛正往他的方向瞥着。蒋孟鸢快速低下头,撸空气刘海。
叮。
周逸哲转过头去,迈步出了电梯。
蒋孟鸢夹脚跟去,内心烦闷又慌乱,饶是在楼下侥幸免去一劫,但他这死鱼般的表情,她完全不敢松懈。
生活近半年的屋子,她现在看像个盘丝洞,在外踌躇许久才敢进去。
屋内开了灯,周逸哲往里走,脱外套,自顾自叠好大衣,随手搁置在沙发上。四下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地上的声响都格外清晰,蒋孟鸢轻手轻脚进去,想着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应该渴了。
“要不要,”蒋孟鸢指了下厨房,“我给你倒杯水?”
周逸哲扯领带结,回头看她一眼,声音低沉平静:“嗯,倒一杯。”
听语气还是好的,蒋孟鸢眉目微松,忐忑地走向厨房。
她实在拿不准周逸哲了,当然,之前也琢磨不透。
什么时候看见的?
是从她下明瑞迟的车开始,还是从高速上就跟了一路...?越想她越慌,水漫出了杯口。顺着板岩,滴在袜子上,她才回过神来。
还好水是温的,不然她准得叫两声。
可转头一想,好友送她回家又有什么错?和周逸哲去美国的行径相比,搭乘好友的车,可谓小巫见大巫了。
谁更过分?自是不必多说。
想到这,蒋孟鸢把温水倒个干净,换了半杯冰水。
沙发上的男人,没了眼镜,五官越发清楚优越,丝毫不见舟车劳顿的疲态,粗看甚至比她还年轻。
蒋孟鸢走到他旁边,伸出手臂,掷地有声道:“喝水。”
周逸哲抬眼讪讪瞧她一眼,旋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坐到他腿上。
蒋孟鸢被他这个举动吓得魂不附体,差点合不拢嘴。
他们分开太久,她的身体不习惯他的触碰了,他身上的体温像烫脚的木炭,正源源不断地刺激着全身神经,她惊惶转动眼珠,蹬腿想离开。
感觉到腿上生物的松动,周逸哲单手搂住她的细腰,把人重新按回到他腿上,“之前你不是坐得很顺?”
蒋孟鸢脸一红,“....我没有!”
“是吗?”
周逸哲靠近她,距离近到她正欲跌陷他眉眼里去,紧接着,她忽然感觉背后很凉,下意识打起寒颤,往后缩。
大手却把她拉得更近了,他的呼吸悠悠糊到她的脸上。
周逸哲抬手,粗粝的指尖一瞬一瞬地轻触她的上唇,声音暗哑,“你似乎,不太欢迎我回来?”
他的语气依旧很平,面色也看不出情绪。
但他没表情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明明更占理的是她才对,被他注视着,她呼吸开始发抖。眼见,唇瓣被他挑弄得有点发痒,她忙转移话题道,“欢迎啊,我差点想给你放鞭炮了。对了,你这段时间有什么收获吗?”
周逸哲微笑,“给你带了点巧克力,想吃吗?”
“巧克力....?.”
“在我身上,想吃的话,自己找找看。”
蒋孟鸢看他微敞的衬衫领口,里头一片大好风景流出,她羞赧地瞟向别处,“我蛀牙了,晚上就不吃了。”
“...........”
沉默五秒,她又说,“坐这么久的飞机,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音落,一只长手捏住下巴,强硬地帮她转了个向,周逸哲侵略十足的视线倾轧到她身上,像在看猎物。她紧张地猛吞口水,头往后仰了一点距离,“阿姨早上买了点水果....”
“不用。”
蒋孟鸢眉心一跳。
周逸哲低手夺走了水杯,仰头喝一口,便搁放到茶几上了。他的肩膀往下沉,浅浅吸了一口气,眉目也舒展了点。
应该,好了吧?
蒋孟鸢没再看见他身上的火气,他身体现在反而飘着丝丝凉凉的冰气。
“刚刚是谁送你回来的?”
蒋孟鸢睫毛轻颤,思忖几秒,“....高中认识的朋友。”
“朋友?”
“对,隔壁学校的。以前我们经常一块玩。”
周逸哲从不缺给他献宝的人,只要他想要的,现在没有,不日之后也会有专门的人送他面前。
但凡是接近他的人,无一不是带有目的的。最初,他是有点好奇蒋孟鸢接近他的企图,朝她抛了两次钩,直至她叫他换了蒋星葵,和她订婚。
他的确惊诧了一阵。
还没有人像她,站到他面前求婚的。
订婚不是小事,他也给了她时间考虑,
他以为她多少是自愿的。实际上,却是谎话连篇。和其他女人一样,她只想利用他。
说来可笑,明明被她耍得团团转,他还是不忍多加苛责,总想着有一天,她会主动和他交代。可她...还是这么不老实。
他愿意和她玩,但不允许她破坏规则。
周逸哲抓起她的手腕轻轻摩挲,翻转查看,“蒋孟鸢,谁给你的胆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见她收手,他的眸色渐冷。
至于这么怕他吗?
他抓住她另一只手腕,揉捻着腕骨。看着她,轻扯薄唇,“如果今晚我不在,你是不是还想请他上楼啊?”
“我没有,你污蔑我。”蒋孟鸢怒声,用力扯了下手腕,却被他抓得更紧了。她抬眼,直视他,义正言辞,“我们过去是很好的朋友。”
“过去,可不代表现在。”他的音色变得有点奇怪,连眼神都变浑浊了。
蒋孟鸢也恼了,她还没算他去美国的账呢,倒和她先摆起谱了?
“对啊,我差点想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太无趣了,我不想和你玩了。”
“既然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我们各玩各的好!反正我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商业联姻而已。逢年过节,在长辈面前装装样子就行了,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
倏然,蒋孟鸢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崩开了,心跳猛漏半拍,眼睛也撑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