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何枢那番显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发言,李慕儿哭笑不得,心中复杂的感觉掺杂着对他的佩服和担忧……她暗自哭笑不得地感叹:“如果我什么都不晓得(dei),我肯定会举双手赞成你的观点并狠狠附议,可我偏偏就知道信封上的人和写信的人分别是谁……所以,知道得太多,究竟好不好?”
见何枢说完自己的想法,君澄境却未置可否,翠墨紧接着补充上自己的观点:“若是这样,那么这个‘水登’,此时可能也在中毒昏厥的人当中。”
“得得得,完蛋,越分析越偏离正轨了!”李慕儿在心里抓狂一声,随后开口打断了他们:“好啦好啦……呃,看境师兄那样,想是已经清楚该怎么做了,咱别打乱他的思路,先、先走吧,路上慢慢说、慢慢说。”说完,她控制不住,没出息地尬笑了一声。
伊依现形,一如既往地,故意要让主人看到它扶额无语的样子:“唉,你也就这点能耐了。轻易就能将‘心里有鬼’四个字写在脸上,那要真做了啥亏心事,该会是什么样啊?到时候,你不如直接坦白算了……”
君澄境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重新迈开步子。“我已有计划。但其间原由,我暂时不想解释,”他看着何枢和翠墨,声色并非在通知、安排,而是低姿态的询问、商量甚至请求,仿佛犯了什么不小的错误,希望得到对方的谅解,“你们就听我说的,什么都不要问,好吗?”
他上一次现出这种心虚自责的神情,还是在多年前听见别人议论蒋岌薪,他因而失控进行了刻薄的反击之后——这不仅彻底暴露了他实际对此是有多么的耿耿于怀,且让师弟妹们和广大群众见识到了自己“狭隘且阴冷”的一面,严重影响了医馆口碑很长一段时日——也是从那之后,他便将自己的哀怒忧思藏得越来越深了。
话音未落,相关记忆瞬间联系在了一起,何枢和翠墨心下了然,随之回以一个似释然又似宽慰的微微笑,点了点头——这事跟谁有关,境师兄已经告诉他们了。
李慕儿不自主地移开了目光,仿佛有什么微妙的东西,非礼勿视。
他们回到一楼,正在操持晚饭的夫妻俩立马放下了手上的活计,凑过去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声色态度透着某种“恶劣”,仿佛在胁迫对方必须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四人未及防备,立马被他们那毫无边界感的举动逼得齐齐后退了一步,李慕儿不禁在心里狠狠吐槽:“我丢,看这咄咄逼人居高临下的,甚至还有点兴师问罪的感觉?哼,知道的是说我们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罪魁祸首,因负罪心虚,听命于你们呢!”
就在她暗自愤愤不平的同时,何枢与翠墨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愠色。君澄境看也没看,只似不经意地轻抬双手,在他们身前挡了一下,随后自己向夫妻俩浅浅地拱了下手:“二楼所有人均似被下毒,致昏迷厥逆,其中详情,恕小辈无法细说,但至少今明两天,恐怕得请叔、婶及其他客人暂居别处了。最好即刻出发。”
“什么哟——”夫妻俩顿时扯开了嗓门,唱和式地嚷嚷道,“怎么会被下毒呢?哦!定是昨晚那请他们吃饭的人!谁能想到这是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了啊!还殃及我们这靠血汗钱活命的普通老百姓……‘即刻出发’?我饭菜都下锅啦!”
“除二楼的,另外也还有十多位客人呢,这统统拖家带口,七零八碎的,一时半会能移至何处啊?还有,要是搬去别处,那他们这两天的房钱可够我退的!”
看着他怨声卖惨,逐渐显露出悭吝顽固的丑陋嘴脸,何枢心中“闷烧”已久的那股无名火终于上头,他向前一步,轻轻按下了君澄境又“无意间”抬起的手,语气是十分罕见的犀利:“叔,婶,话不是这么说的。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再说你就将这钱让给别家赚又怎么了,此等小亏不肯吃,等吃了大亏再后悔啊?”
到这,君澄境走了个形势,浅浅劝阻了一下,而他置若罔闻,甚至进一步提高音量:“又不是就此断了你的生计,那些人又不是我们喊来的,您在这拿我师兄撒什么恶气呢——”
点到即止,君澄境随之动了真格,“下狠手”将他扯回了自己身后,接着向夫妻俩欠身道:“小崶年少气盛,还请叔婶见谅。但其所言不无道理,如今宽怀舍放,没准是在为以后积攒更大的福禄。”
何枢侧头看他,双眼圆瞪,微张着嘴,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的表情在无声地呐喊:“师兄你没事吧?我有这个意思吗!”
听到这里,在场有一位客人抢在了夫妻俩作出反应之前,说道:“俺们都是外来的,不懂你们这儿突噜反帐的,就问要搬的话搬去哪儿,啥时候走啊,还那房钱可退不退呢?”
君澄境朝对方颔首微笑,明明是温和儒雅,但在某些人眼中,却莫名显得有那么点阴森。“我这师弟师妹会负责带路,送诸位移驾至其他客栈,至于房钱——”他看向夫妻俩,“征求意见”。
经过这一番软硬兼施,店家夫妻的心理、思维乃至行动,仿佛是遭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几乎“全方位”拿捏,竟觉到些许的身不由己,可要是仔细想想,却好像又没有那么的不情愿:“退,当然退!这房钱定会一文不少(一文不多)退还给诸位!”
随着客人们听言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君澄境像交付什么任务般,向何枢和翠墨投去了一个混合着信任与鼓励的眼神。
何枢会意,点了下头,便自然而然地走上前,进入了现场视线的“焦点”,组织起接下来的行动,“那各位请先回房打点好行李,叔婶也是,虽只一两天,但还是看看有什么要带的。我和翠墨就去收拾厨房,婶婶放心,定会打理妥当。”
他的声色礼貌而自信,虽然觉得自己想到的应该已算全面,但安排过后,还是下意识地回过头,用带着些许“求肯定”意味的目光,向师兄发出了无声的征询。
而君澄境却并未给予丝毫回应,应该是觉得没有必要,或就是彻底不打算掺和了。他转身径朝大门走去,路过时叫住了那正跟着翠墨,准备到厨房帮忙的李慕儿:“你跟我来。”
“蛤???”李慕儿、翠墨与何枢异口同声。
君澄境回头瞥了一眼,没再说第二遍。
看见他的眼神示意,三人才确认自己没有搞错。见李慕儿匪夷所思地愣在原地,翠墨做了个催促的手势:“慕儿姐,你快去吧,境师兄不会做没划算的事。”
“谁知道呢……”李慕儿心下嘀咕,身体却非常顺从地追了出去。
两个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拐角,何枢与翠墨的目光却迟迟未能收回,脑中放映起这几天以至近一个月的种种“不寻常”,他们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