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面摊,李慕儿摸摸自己温热、充实了的肚子,毫无顾忌地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君澄境下意识侧头看向她,感觉有被冒犯。
觉察到他好像正刻意压着自己的嘴角,伊依欲哭无泪般,用拳头杵了杵主人的胳膊:“你好不好尽量尽量收敛一点嘞……刚才一个发型毁了就跟要命似的,这下却又自己把形象往地上摔了个稀碎。”
“这能一样嘛,那顶着一头杂草,看上去就像个疯子。”
“哦,那这随地大小嗝儿呢?”伊依撇下嘴角,可谓淡漠地说道,“癫子。”
李慕儿“漫不经心”地低头抚额,就在这无措的掩饰中,她快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随后转而向身边人道:“走吧,医馆肯定已经开门了,没准宁熠都在等你了。”
君澄境讪讪一笑,耸肩摇了摇头:“我从不愿把事情往好了想。”说完,他即收了自讽的表情。“不急,先去买帷帽吧。”
李慕儿摆摆手,露出一副仿佛已经参透世事的神情,故作高深地说道:“唉~人啊,一切一切,都受这一颗心驱使,要是净揣着坏的念想,那事情很可能真就这么搞砸了,反过来说,如果心里始终相信事情会变好,没准真就如愿了,也未可知啊。“
这番话一说完,她就听见耳边狐狸发出无比轻蔑的一声:“嗤,自个儿的裤子还缺条腿儿呢,就教起别人当裁缝了。”
李慕儿对此置若罔闻(要不然真的会笑出声)。
她不管君澄境,直接转身往医馆的方向走,“买啥帽子啊,浪费那钱,真不急的话,就再指导指导我,如何操纵灵器吧。”说着,她尝试唤出那把紫银剑,不自觉停住了脚步,调动灵力的操作略显生涩僵硬,不过最终成功了。
君澄境也停在了原地,看着她那副倔强的、不服输不信邪的样子,心情好像有点复杂,“那暂且不急着学御灵,先让它能自如地随着你的意念行动。”
李慕儿无力地叹了口气,侧目看向那悬停在自己身边的灵剑,“……看你当时信心满满的,我还以为御灵不会多难呢。呃呵,是不是本来想教我学走的,结果发现我连爬都困难?”
“这比喻——真是恰切。”君澄境故意拖延停顿,似为了有效衬托并充分体现后面四字的无情。
李慕儿气不过又敌不过,阖眼抚额,最终选择轻勾手指,让银剑进入了“物理层面”的掌控范围,“算了,这大庭广众的,别再误伤了人。唉,慢慢来吧,就先这样单纯的,面对面相处一会儿,当培养感情也好。”
看她把弄、端详着手中的剑,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君澄境建议道:“你可以先为她取个名。”
李慕儿眼睛一亮,来了精神,扬起笑脸看向他。
君澄境直接屏蔽了那道闪着“邪光”的视线,并抢在她嘴都还没张开之前,不容置否地说道:“灵器的名,须是其主亲自思考斟酌,亲自赋予。”说着,他径自迈开脚步,朝前走去。
李慕儿愣了愣,随后现出像被冒犯了似的表情,“嘁,我啥都没说呢,你咋知道我是想让你帮我取这名儿?”
“我猜的。”君澄境瞟了她一眼,声色间识别不出任何情绪。
听见那仿佛都没过脑子的三个字,李慕儿莫名其妙想笑,而且真是发自内心的那种。“不瞒你说,还真让你猜对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余说句这话究竟是因为啥。
看她带着略显危险的笑容,像咬着后槽牙似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君澄境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迟疑甚至一丝畏惧。“……说笑的,我没猜你。那个,虽然灵器之名须得其主亲自寄寓本人心意,但没说不能从他处借鉴参考,市面上就有卖这类专供灵器取名用字的册子,等见完宁熠,咱们就去挑一本吧。”
李慕儿看着他,眼中的情绪并不明显,但却微妙,难以言喻。君澄境话一说完,她即恢复常态,傲娇地摆了摆手,“哎,以我的才华,哪儿还给他这赚钱的机会?不过你说的,主人寄寓的心意,这里面有什么规矩吗?”
“这上头倒无甚定法成规,大多都是取本人胸怀志向,或心中所求、所好、所爱之事物,托付于此。起了名,一旦与灵器确认,便不可更改——这恐怕是人生于世,唯一确定能相伴一生的东西。所以记得要认真想好了,才能与它确认。”
李慕儿看着“它”,忽然有些出神,心里嘀咕:“别说,这难搞诶,可谓是能标记一生的东西啊……狐狸,来,做点有用的事,问问她的意见。”
那命令呼喝的“语气”让伊依莫名特别不爽,它眯瞪主人一眼,皱了皱鼻,不过之后还是认真照做了。
从“内心深处”回来后,它淡漠着脸,回复道:“她说让你去‘记忆库’里找。知道你不想接触到太多属于她的回忆,她刚刚修改了‘记忆读取权限’,查找合适取名源的期间,只对你开放她以前喜欢的所有诗词典故。”
“这弯弯绕绕麻烦的……不然和她说,不用在意我,她决定就行了。”
伊依垂眸,似在潜心感受着什么,几秒后,对主人回答:“她还是那个意思,这把剑由你们的意念共同‘铸就’,取名一样重要,当然也得有你的参与。”
“哦,那我等会儿看看。你这下怎么这么快了?”
狐狸像是消耗了不小的力气,略显疲惫地落在她的肩上,抱着手,翘起了二郎腿,“刚才是要获得她详细、具体的想法,所以我得亲自‘去’一趟,但这下,我只需得知她的情绪较刚才有什么变化就好了。”
李慕儿了然,随后感慨,“哎哟,这是你第一次对我提出的这类问题,给予如此耐心哦。”
狐狸傲娇地瞥了她一眼,“哼,没办法啊~妥协了,毕竟谁让我就遇上了呢。”
“对了,咋就从来没想过呢,我可以调整记忆权限吗?”
听言,伊依幽幽转过头,表情大写着无语,“我嘞大姐,你忘啦,作为这副肉身的‘客体灵魂’,你仅能在‘原主灵魂’无异议的前提下,对其部分记忆选择读取与否;至于你的所有经历,则无论你们双方想不想、愿不愿,都将毫无保留地呈现给她,一览无余。”
被强制恢复记忆,“复习”了这条“霸王条款”,李慕儿欲哭无泪,“嗯,不仅对我的’上辈子‘了解个透彻,就连我现在的一举一动,每一次的情绪思想变化,她也是同步感知的,然而我如果要得知她的想法,不是得靠你传达,就是得在’梦‘中……”
“你也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呀,——虽然只有在情绪非常强烈的时候才能。”狐狸沉默了一下,忽然叹口气,“我不明白,通常情况下,主客双方都是愿意尽快完成‘记忆整合’的,这有助于在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上减少分歧,并促进彼此相互理解与信任,进而实现良性循环,可你们倒好,虽然是希望能相互理解吧,但对对方的记忆,甚至可以说是抵触。”
“我嘞祆(音仙)兽,请问你所说的‘通常情况’,是依据多少案例分析得出的呢?我依稀记得某王说过,像这种一体双魂的情况,连她都没见过几例啊。”
开头那几个字一出,狐狸便微张开嘴皱起了眉,难以置信的神情中掺着几分质问。“等等等等,先不说我刚才所提的观点有没有足够的事实、理论支撑,咱先好好论论——不是说好的不叫我那啥‘仙兽’的嘛!”
李慕儿不以为意:“咱们俩,对对方食的言还少吗?”
和狐狸“呛呛”完,她的思绪忽然回到当下的正题,转头向君澄境问道:“灵器会挑选自己的名字吗?”
“诞生之初,它尚未蕴化而灵识,主人给的,无论什么,它都完全顺随、接受。”
“啊?也就是说有了灵识后,反而可能不服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