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好奇心所驱,想看看在最后活命的关头,乔婉儿是选自己,还是选她的生父。
“你想要我弑父?”一脸惊惧的乔婉儿不敢对上阮知微的眼睛,她怕极他真的要握住她的手,教她何谓辣手无情。
这是个好提议,他这么就没想到?深觉自己还是仁慈了的阮知微颇觉得有趣,“你选了自己?”
“好胆量呀,乔姑娘,我小觑了你。”
连弑父都能轻易的开口,果然人性只要一测,便有不可思议的答案。
“我……不是……”不能回头的乔婉儿捂住嘴,磕磕绊绊地道:“是你激我……”
“哈哈……”阮知微笑不能自抑,微微侧过头,望着窗棂外的温暖的日光,轻轻地道:“昭昭对你心有不忍,她想要捞你出泥潭。”
“她想要做的事,我帮她做。只是乔姑娘,有些事,你既选择了,就休怪他人狠心。”
是非对错,她心中自有秤砣,别清高的既要又要。
他是卑劣不堪,她也不遑多让。
“我只是不想嫁人。”她不过想自救,不想伤害任何一人。
乔婉儿不懂他为何要她做出如何残忍的选择,身为亲子,她如何会伤害自己的生父?
“只是?”她只是别无选择?一切都是他人逼迫?他懒于再追问她的心思。
她与他的娘亲一样,将一切罪过归咎于他人,一切恶果都是他人结下的。
即便是有什么报应,也是由结下恶果的人去品尝。
“我自有我的报应,多加一条也无妨。”他睥睨向她,轻描淡写地道:“哪怕真有什么阴曹地府,问起时,我也认,如此,你安心了吗?”
“我做的事,自个儿会认。”乔婉儿几近咬碎牙,恶狠狠地瞪向他,“放心,我不会同昭昭说这些。”
她早点说这话,也省的他费神。他眼角眉梢皆带恶意,连开口的瞬间都像在嘲讽。
“大楚律中有一条,我甚是满意。”
他顿了顿,嘴角笑意加深地道:“凡是伤害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进了衙门都得先受一番鞭挞。”
他同白昭昭说过,他是童生不假。
可他没有说过,稍早在柳安州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县试、府试、院试,得了个‘小三元’美誉。
现今,他已在学政那里挂了号,就等着年岁再稍长些,好去考秋闱。
发现她似乎有所退缩,阮知微逐渐放慢了语速,徐缓地道:“我进了衙门,是一点事儿也不会有,可你阿爹就不一定了。”
如若不是生员能禀见知县不跪。
既能享受大楚的免除徭役,又能享受大楚按时发放粮食,好让他能安心造孽。
他怎么会愿意做了廪膳生?
特权之下,真让人心神向往。
阮知微就喜欢一脸病恹恹的,像是时日不多,等着他人给他填土时,好把人一脚踢下坑。
“乔姑娘,我劝你一句,别把良心喂了狗。”他等着见她亲手送亲父进衙门。
喂不喂狗尚且不知,她一眼就看出他不安好心。
“就不能想些其他的法子。”她于心不忍,但凡自家爹爹敢众目睽睽之下对阮知微动手,他多得是手段要他生不如死。
“伤的是我,你有何犹豫的。”他都不在意把脸伸-出去,给人泄恨。
伤害朝廷有功之臣之后可是罪加一等,他还是别说出来,怕吓到人。
“他好歹是我的阿爹,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吗?”虽然他作恶多端早就该死了,但乔婉儿不忍心真的眼睁睁见他死在自己面前。
他真的过于残忍。
“断指求生,你若舍不得,我也不必舍命陪君子。”以身入局的人是他,他都没觉得对自身过于残忍已经是种慷慨了。
“如若要赌徒戒-赌,不如断了他手指。”
他弯下腰,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匕首,眉眼带笑的望着乔婉儿。
“是他生,还是你,你选一个人活。”
该被一刀了结的人是他。迟迟不敢接过匕首的乔婉儿,眼眸深处尽是恐惧与抗拒。
“你这是怕了么?也罢,我来。”见血的事儿,还是他的昭昭干的比较利落。
收回匕首,阮知微没再指望她多生出些许勇气,半垂着眼,凉薄到了极致。
“乔姑娘,我劝你尽快去找个熟知的人,怂恿他带你的生父来这。过了时候,你是生是死,全看天意了。”
天意难测,人不如自渡。
她若是不想活了,他也懒得再捞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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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就是事多,一点点事都要一套流程走下来。
好不容易办完事的白昭昭看着自家爹爹拧着兄长的耳朵,又骂又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