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章鱼头上的八只触手还在甩动，水珠四溅，在看到电梯里还有人时，豆粒大小的眼珠收缩成一条缝。

容星原仿佛闻到一股极重的腥味，下意识往角落躲了下，躲完才意识到自己站得是电梯按钮的位置，再怎么躲，对方也一定会经过，说不定还要伸出湿漉漉的触手……

在容星原心惊之时，眼前横穿来一条手臂，带着清冷竹香，冲淡了海鲜腥气，按下按钮。

容星原下意识记住按钮的位置——第四排第五个。

他这才回神，抬头看向先一步走进来的蔺牧舟。

只是后者似乎没看到他一般，在按下按钮后就侧过身面向电梯门口：“章总，剩下的我们继续去会客室聊吧。”

蔺牧舟一米九的身高本就比他高出一大截，这一侧身将容星原本就不多的视野挡了个光。

他面向蔺牧舟的后背，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西装外套。

容星原眨眨眼，抿唇侧过头，防止自己身体触碰到这套看上去就很贵的西装。

“咕啾、咕啾……”明显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越来越近。

容星原知道，这大概是那位章总走了进来。

难以想象，如果没有蔺牧舟恰好挡在中间，他要是看到了章总进来的样子会多么惊悚。

不知是因为连着经历了Ada和章总两件奇怪的事，还是电梯的冷气开得太足，容星原脊背发凉的感觉一直未曾消散，甚至越来越明显。

“好冷。”他下意识想着。

“叮——”电梯门开了，身前背对自己的蔺牧舟抬起手臂，沉稳开口：“章总，这边请。”

等到“咕啾咕啾”的声音远去，蔺牧舟身体微动，跟着走出门口。

容星原害怕一出去就又看到章总乱甩的触手，等了几秒，才赶在电梯门关闭前低着头冲了出去。

“容星原。”

才出去，头顶就传来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陌生冷淡的语气让他浑身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Ada走之前没有教会你办公室礼仪吗？”对方再次开口，似乎是在责备自己。

容星原抿了抿唇，似乎没听到章总奇怪的声音，想了想还是抬起头，露出营业笑容：“蔺经理。”

打完招呼后，他又迅速往对方身后扫了眼，在确定没看到那位客户后，身体才稍微放松了点，笑容也带上几分真挚。

生活二十七年，尽管生活多有不顺，但很少有人会在容星原那张脸露出笑容的情况下，还对他臭着脸。

眼前蔺牧舟看着他的笑，冷哼了声：“章总被Linda带去会议室讲解项目了，对比之下你倒是轻松，一上午的工作事项就是坐了两趟电梯？”

容星原目前除了知道蔺牧舟是经理外，没有任何信息，Ada交给自己的工作也还没来得及看，尽管他本身不是来工作的，但在听到对方这么说自己后，还是有些惭愧。

尤其对方还顶着自己前男友那张脸，容星原惭愧的情绪中还带上点难过，他敛起笑容，低垂着眉眼：“对不起，您说的对。”

蔺牧舟：“……”

容星原还是觉得不舒服，身体的冷意越来越明显，本来现在他该找点办法暖和一下，但显然现在领导在前，听训才是头等大事，除非他准备被保安直接丢出去。

他以为蔺牧舟要继续发难时，气氛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当他等得有些疑惑，抬起头时，恰好对上蔺牧舟看着自己的眼睛，金丝眼镜下灰色的瞳孔显得不近人情，却莫名觉得情绪不明。

不太像生气。

或许是因为对方那张脸实在太像自己前男友，容星原下意识代入到熟悉那人的解读。

“去茶水室泡两杯咖啡，等会儿我让Linda来拿。”蔺牧舟顿了顿，“手磨咖啡，咖啡粉磨细点，不加糖不加奶，不要太苦。”

章鱼也能喝咖啡吗？

容星原有疑问，却还是乖乖点头：“好。”

“啧。”蔺牧舟突然皱眉，头也不回，转身快步离开，有些看懵容星原。

怎么刚刚训人不生气，现在突然生气了？

那瞬间，容星原感觉蔺牧舟有瞬间和自己熟悉的人重合，但又怕只是因为脸才产生的误会。

“不可能是他吧……”容星原小声嘟囔了句，如果是阿舟的话，对方肯定已经红着眼来问自己为什么要分手了，不可能会黑着脸这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