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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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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旌从始至终都没有挣扎或反抗,就像他笃定柳悬一定不会伤害他一样。

柳悬翻下身,将匕首塞进枕头下的刀鞘中,心道“不该这般沉不住气,将自己暴露于宋旌眼前”,可事已至此,柳悬除了暗自思忖今晚这场戏到底要怎样收场以外,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出路。

“哥哥。”宋旌随之起身,也不因柳悬才伤了他而置气,同柳悬一起并肩坐在床头,左手撑在身后,右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声音极为得意、俏皮。

柳悬狐疑地看向他,只见他的眼底闪过一缕亮光,像一个蛊惑人心的妖魔。

宋旌倾身,凑到柳悬跟前,右手从身侧绕到柳悬身后,一字一顿,调笑道:“我好像抓住了你的狐狸尾……咳咳,咳咳咳咳咳。”

宋旌的话尚未说完,柳悬已经猜到了他心里那点小算盘。

柳悬的左手一把扼住宋旌的下颌,右手指尖捏着一颗小小的褐色药丸,趁宋旌开口说话之时,食指向里轻轻一推,同时左手向上猛地一抬,指尖般大小的药丸便就势滑入宋旌喉中,顺着他的食道落下。

若是宋旌方才不犯贱说那一句,柳悬还未想好要做些什么,可是宋旌偏偏要故意去招惹柳悬,那便怪不得柳悬狠心,对他略施小惩。

“咳咳……哥哥喂我吃了什么?”宋旌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停不下,直咳得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柳悬盘坐在榻上,五指用力,将宋旌的脸颊捏得发红,手肘向内收,使宋旌的身子向他倾斜,不得不侧躺在他的身下,笑不及眼底,神秘莫测道:“傀儡丸。”

说着,柳悬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划过宋旌脸上的细皮嫩肉,在宋旌的脸上留下一条条划痕,阴恻恻地威胁道:“宋公子若不想沦为一个活死人,当慎言,尤其是当明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宋旌的前臂横放在柳悬身后,他手肘半撑,斜倚在柳悬的身边,与柳悬相距不过一寸,从远处看去时,就像是宋旌靠在柳悬的腿上,画面十分诡异。

“傀儡丸?”宋旌轻笑,语速平缓,眨了眨眼睛,眉头又微微隆起,眼角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沉吟片刻后,以一种任君处置的姿态,将一颗脑袋的重量都压在了柳悬的手心,歪头,好奇地望向柳悬,低声笑道:“不会是糖丸吧?”

“糖丸?”柳悬闻言,也不自觉地翘起一侧唇角,眉梢轻扬,语调高了几分,刻意欺近宋旌,“若不信,尽管一试,倘若我不及时予你解药,你且观自身是否会毒发。”

说着,柳悬又将宋旌的下巴向上抬高了几寸,迫使宋旌起身,从手肘半撑变成手掌直撑的姿势,继续仰视他。

柳悬的笑意更甚,他抚摸着宋旌那白皙的脖颈,眼底似有一股邪气,“哦~对,你尚不知毒发时的症状为何。”

柳悬的手指轻抚过宋旌的额发,一边描述着毒发时的症状,一边顺着宋旌的脸颊向下。

“初期无非头晕目眩、心悸加速、意识混沌罢了,”柳悬的手指划过宋旌左侧的鬓角,擦着宋旌的耳垂,描摹过宋旌的下唇,“至中期,则会指甲疯长,口中微露獠牙,且愈发嗜食生肉,”柳悬用力摩挲过宋旌的薄唇,使得宋旌如同被闪电击中了一般,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而柳悬的手也移到了宋旌的脖颈,顺着宋旌的喉结一路向下探索,“末期,则毛发尽脱,形容变得狰狞可怖,浑身遍生脓包,牙齿似落叶飘落,五脏六腑如蜡炬俱损,直至化为一具全无意识的怪物……”

柳悬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却忽地感觉手腕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紧紧握住。

宋旌的左手紧握住柳悬那只滑至胸间的右手,猛地向后一拽,带得柳悬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右前方倾去。

待两人间的距离忽然近到彼此都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时,宋旌那爽朗的笑声才在柳悬的耳畔响起:“若是哥哥喜欢,宋旌为人为鬼又何妨?”

宋旌嗓音较之以往,忽然变得低沉而充满磁性,似乎是出于难以自持的情动,才不得不倾吐出那至死不渝的……心意?

柳悬一晃神。

宋旌用左手扶住柳悬的后颈,一片滚烫的嘴唇落在柳悬的耳根,留下蜻蜓点水般满含温柔缱绻的一吻。

柳悬的脖子一缩。

他只觉得耳垂处传来一股温热,心脏与瞳孔猛地紧缩成一条,继而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直盯着宋旌,张开的嘴里却发不出一丁点声响,眼中满是惊愕与不解。

随后,柳悬惊慌失措,双手用力,一把推开宋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从榻上弹跳而起,又因惯性太大而向后踉跄了几个大步,险些摔倒在地。

柳悬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呼吸急促而紊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一时间,柳悬只觉脑中不太清醒,一片混乱,满是吵嚷的嗡鸣声,像是做梦般,让他无法思考,也无法呼吸。

“公子?”

恰逢此时,柳悬的房门被轻红敲响。

“你醒了吗?”

轻红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让紧张到凝固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些。

“有官爷来报,说各院的人现下都得去德馨殿接受大理寺问事的问话。”

正当柳悬一阵兵荒马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轻红的话刚好替他解了燃眉之急。

柳悬甩了甩脑袋,将头脑中那些解不开又烦人的疑窦通通压下,静下心,仔细去听,才刚发现院里的雨声已经停了,各个房间都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知晓了,这就去。”

柳悬用沙哑的嗓音回了话,尽量让自己像往常那般镇定,径直走向衣桁,正准备替自己更衣,却忽然想起屋内不只有他一人。

“宋公子耳力不佳,怕是还未听清外间所言?”柳悬蓦地停下宽衣的手,只打眼往床上一瞧,正巧跟宋旌紧紧追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方才还来不及脸红的柳悬本已没了羞赧的心思,可在他看见宋旌那颇为期待又直白的眼神后,却是不受控制地红了耳根,只觉得耳朵又烫又痒。

“自是听见了,不过……”宋旌起身,离开了柳悬的床,走至窗前,往窗外随意地望了一眼,窗外灯火攒动、闹闹嚷嚷,宋旌在柳悬的眼前转了一圈,提起胸前的衣领,让本就低至腹部的衣衫,豁然敞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一件薄薄长衫下精壮的身躯,“哥哥当真要我以这般模样离开哥哥的寝居?”

宋旌之前出门太急,尚未来得及穿上一件里衣,只简单披了件罩衣长衫,就着一条白色里裤,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现下,好在柳悬屋内尚未点灯,窗户亦未打开,外间看不清里间的情况。

“宋公子莫非记不起来时的路?”柳悬挑起一侧羽眉,走至某处角落,打开那扇虚掩的窗,一本正经道,“怎么来,便怎么回。”

说着,柳悬给了宋旌一个“懂?”的眼神后,又扔给宋旌一件崭新的里衣,心烦意乱地催促道:“速速穿上。”

宋旌接住里衣,展眉一笑,果真听从柳悬的命令,从窗户那儿翻了出去。

宋旌回屋时,刻意避开了所有人。

柳悬扔给他的里衣,他也没有穿,因为他压根用不着穿,以他的身手,想要避开院子里的人,不过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宋旌点燃了屋内的灯,宽衣时,思索起这一夜的经历。

在宋旌看来,眼前的柳悬与他记忆里的柳悬相去甚远。

柳悬今夜明明与常人无异,虽然宋旌被柳悬从地牢中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晓柳悬身有残疾一事实则是柳悬苦心经营十多年的障眼法,但是宋旌明明记得柳悬亲自认下雨夜隐疾一事与自小身患怪病有关,那柳悬这一夜为何没有发作?甚至面色红润、气息平稳,丝毫不像是为疾所困的模样?再说那屋中陈设……宋旌此前怎就没有留意,柳悬当年的屋子里,可从来不会安置如此多危险的物什,就连床榻的四角都要让轻红用棉布包裹上好几层,以免柳悬犯病时自戕……

冥冥中,宋旌总觉得柳悬曾经向他隐瞒了很多事,那些事甚至是到他死,他都不曾向宋旌透露过一星半点。

“骗子!”宋旌面色凝重,眼神微闪,眼眶微红,一想到柳悬的身体曾经在他的眼前一日日的垮掉,而他却一无所知、毫无办法,最终只能等到他离世的结局,宋旌就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气得一拳砸在墙上,砸得手指关节破损出血,将墙面砸出一个满是裂痕的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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