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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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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真万确!”蒋礼猛一抬头,冷汗直滴落在地面上,他双手死扣地面,指尖嵌进青砖的缝隙间,勉强支撑着吓得软塌塌的身子,双眼圆睁,身体前倾,凝望着迟疑的罗少卿,焦急地解释道:“一旬前,栖霞院每至三更就会出现一长发女鬼,那长发女鬼不去别处,只在我的院中游荡,搅得我日日不能安生、夜夜不能安眠,几近崩溃的边缘。”

“这些时日,外界流言皆传我因见鬼而疯癫!学博……学博甚至为此,专门请来宫中御医,要当面为我诊治,以确认我是否癫狂?”

“若我不能铲除那恶鬼,向世人证明我的清白,我就要被英才院所抛弃,以一事无成的身份,被遣送回鲷州……”

蒋礼的声音逐渐低沉,语气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不!”

“我绝不能被送回去!”

蒋礼突然怒目圆睁,拔高声调,如同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般嘶吼出来,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抗争。

“圣上有旨,若门生无法通过英才院的考核,便再无仕途可言,更别提那遥不可及的科举之路!我一生的前程,我所有的功名,绝不能就这样毁在一个女子手中!”

蒋礼似是想到什么,握紧双拳,恨得咬牙切齿,指节发出细微声响。

“我并非没有尝试过!我花重金请来那些被誉为驱邪高手的和尚、道士,可是他们……他们都束手无策,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鬼在我的院中肆虐!”

“我实在是万般无奈,才不得不求助于见多识广的子谦兄……”

蒋礼长叹一声,不敢抬头去瞧堂上的任何人,又将一颗头重重地垂了下去。

“昨日酉时初,天色渐暗,我正忧虑那女鬼一事,便接到了子谦兄的传话,说他找到了整治那恶鬼的法子,请我前去细细详谈,我心中大喜,马不停蹄,连寝衣都未及更换,只匆匆披上一件外衣,便心急如焚地赶往他的院中。”

罗少卿轻轻放下手中的惊堂木,那声音在庄重的堂上显得格外响亮,他用手指缓缓摩挲过下巴,眼神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你说是魏子谦邀你前去,你可有人证物证?”

蒋礼一震,整个人瞬间绷直,眼底划过一丝亮光,他用一只手直直指向那扇禁闭的门扉外,手指因激动而发抖,仿佛那扇门后藏着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有的,自然是有的!我院中的侍女宝玲在我离开时亲眼所见;还有子谦兄院中的侍女紫珠也能作证。我……我……我真的没有杀害魏子谦!”

“即是如此,”罗少卿打断他,眉头紧锁成川,顿了顿,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为何魏子谦的侍郎含光一口咬定,他曾亲眼目睹你与魏子谦在房中争执不休?甚至是拳脚相向?你又为何在离开魏子谦的房间时,衣衫凌乱,领口松开,神色慌张,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且你离去后,为何偏偏魏子谦就恰巧被人刺死在自己房中?那刺客莫非还刻意避开你的行踪不成?!这其中的诸多巧合,你又作何解释!?”

罗少卿的话掷地有声,他突然一拍那厚重的公案,力度大得仿佛要将手下的桌子拍碎,他豁然站起身,宛如金刚怒目,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他伸出一根手指,直直指向蒋礼,大声喝道:“大胆狂徒,为何遮遮掩掩,还不快将昨夜之事细细如实道来!”

“罗公在上!”蒋礼被罗少卿那凌厉的气势吓得一僵,急忙伏身贴在地上,双手抱头,颤声喊道:“晚生……晚生冤枉啊!”

“昨日,”蒋礼努力回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脸色苍白,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每说一个字都需要耗尽他的心力:“我到子谦房中后,他便吩咐小厮布置酒菜,说是不急着谈正事,要同我边吃边聊,我自打在栖霞院遇上那闹鬼一事后,心里便极为害怕夜间独处于无人之地,况且我与子谦交情甚笃,他平日里对我又照顾有加,见他盛情相邀,怎会假意推脱?于是便顺理成章,留在了他的房中。”

罗少卿冷哼一声,再次打断蒋礼,言辞犀利,质问道:“哼,你方才还说,你是推拒不过才勉强留在魏子谦的房中,现在又说是因两人交情甚笃而无法推脱?你的话颠三倒四、前后矛盾,究竟是想故意隐瞒些什么!”

蒋礼被罗少卿的喝斥吓得一怔,他吞吞吐吐,眼神飘忽不定:“晚生……晚生方才是怕自己说了实话,罗公会一口咬定晚生就是谋害子谦的凶手,所以……所以才一时情急,不慎失言……”

罗少卿闻言,一言不发,眉宇间渐渐聚拢起沉重的阴云,他沉默半晌,仿佛在仔细斟酌每一个字眼的分量,片刻后,才终于启唇,缓缓开口:“继续说,将你记得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说出来,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是!”蒋礼在回话时,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他小心翼翼,打量起堂上的罗少卿,深吸一口气,陈述道:“我与子谦兄对坐共食,言谈甚欢。然而,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子谦兄忽然面色一变,眉头紧蹙,声称头疼难忍,让我速去唤他的近侍含光。”

“含光从外间匆匆而来,服侍子谦兄服下汤药,但是汤药并未起效,反而导致子谦兄更加焦躁不安,坐卧不宁。”

蒋礼稍作停顿,好似又瞧见了昨日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接着说:“未及巳时,当我俩说到子谦兄曾提及的那位神秘散仙。”

“就在那时,子谦兄突然倒地,抱头哀嚎,痛苦之色溢于言表。他在地上疼得不停打滚,不慎将书案上的竹筒打翻,筒里的扇骨散落一地,发出凌乱的声响。我见状,连忙伸手欲扶,却不料子谦兄猛地一挣,竟一把将我推得踉跄后退,跟着一起倒地。他那时眼神迷离、心神恍惚,身形摇摇欲坠,筋骨绵软,浑身上下抖若筛糠一般。那时,我虽听他时而呼冷,时而呼热,但却见他汗如雨下、衣衫尽湿,同时还喃喃自语,在涕泗横流中,时不时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双手胡乱抓着,不断去薅自己的头发,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我当时生怕子谦兄是中了邪,会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于是毫不犹豫地冲至他的身后,紧紧抱住他,试图用我的力量去约束他的手脚,让他逐渐平静下来,不再胡乱挣扎,可是子谦兄毕竟是个常年练体的武士,他的力量远非我所能及。我拼尽全力也无法完全控制他,只能与他扭打在一起,彼此纠缠,那时,房间里确实充满了打斗的喧嚣与混乱。”

蒋礼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又接着补充道:“这一点,那名唤含光的侍郎也能为我作证。他在那期间曾在屋外问过话,想进屋来查看子谦兄的情况,却被子谦兄那暴躁的情绪和不稳定的心绪给硬生生地吓退了,最终只能无奈离开。”

“后来,”蒋礼的声音低沉了些许,“等子谦兄稍稍恢复了一些神智,他便吩咐我去匣子里为他取一个药包,再用热酒为他送服。我按照他的吩咐行事,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起初,”蒋礼皱了皱眉头,眼神变得迷离,似乎在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我也不知晓那四四方方的药包中究竟装得是什么东西。等子谦兄服下那药包中花花绿绿的粉末后,他才告诉我,说是那药包里的东西服用后能令人飘飘欲仙,仿佛置身于云端之上,而且还能延年益寿,是道家仙门修身养性的好宝贝,让我也跟他一同试试,说或许能缓解我心中的恐惧,让我一夜安眠。”

蒋礼说着,眼眶渐渐泛红,嘴角那抹苦涩的笑意也变得越发明显,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起,眼神变得黯淡,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流露出深深的悔恨与无奈。

“罗公有所不知,我自从遇见那恶鬼以后,”蒋礼的声音艰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似得,“每至夜深人静,我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充满恐惧与不安。”

说到昨夜,蒋礼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了一些,他的嘴唇微微发抖,仿佛是在回味某种滋味儿:“昨夜,听闻子谦兄说那粉末服用后能使人浑身通畅,安然入睡,我一时心痒难耐,再也无法抑制心底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又经受不住子谦兄的一再诱惑,便鬼使神差地跟着他一块儿服用了那药包中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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