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临时给人顶班,现在才回来。
他看着吧台的两位,殷勤询问道:“尊贵的客人,要喝点什么吗?”
喻嘉没要,只是问他大厅怎么走。
酒保给她指路:“顺着这条路直走往前,看见一尊大卫雕像时左拐,有喷泉花坛那儿就是了。”
“谢谢。”她转头又对梁孟津说,“那我先走了梁先生,今天谢谢您替我包扎。”
“嗯。”
他转过身,问酒保要了一杯黑皮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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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包间的音乐狂欢半个多小时以后终于停歇,江皓琛奇怪道:“喻嘉怎么还没到,刚碰上的那个经理说人已经进来了呀。”
“该不会哪个不长眼的…”
京湾里头不乏一些富家纨绔,仗着有钱有势带着人来乱搞。
周煜驰眼神一沉,起身把桌上的水一饮而尽,大步出去找人。
京湾又大,找个人还是挺费劲。
周煜驰问了一圈,有个服务员说看见喻嘉往中央的庭院去了。
“哎驰哥,在那呢。”江皓琛眼尖地瞥见大老远有个穿粉色大衣的姑娘正往这边过来,赶紧和她招了招手:“喻嘉!”
周煜驰眉眼烦躁地扭过头。
两目相对,喻嘉自然也看见了他。
她不禁感慨,这还是回国后第一次和周煜驰见面。
男人穿着随意且休闲的运动系风冲锋衣,眉眼间已然褪去在校时的青涩,如今年轻气盛,更加桀骜不驯。
一张臭脸,从十几岁到现在仍未有太多变化。
“你乱跑什么?!”
周煜驰不由分说地过来拉住她,喻嘉往后退了几步,甩手没让他碰,语气紧绷:“手疼。”
“搞什么?”周煜驰眉头拧得更深了。
喻嘉抬头看着他:“江皓琛说你喝多了,让我来看看你。”
“我没喝多。”
“好。”她说。
那就是很清醒。
说完,她低眸往周煜驰身旁过去。
这时他才注意到,喻嘉右手掌心缠了一圈绷带,周煜驰拉着她的手腕往旁边带,语气软下来:“手上怎么回事,怎么弄的?”
“没什么事。我要先回去了。”
她说得很轻,仿佛只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下连在旁的江皓琛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最后先溜回包间。
“你在闹什么脾气?”
周煜驰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手腕处钳制她的力道加重。
“……”喻嘉心口一堵,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好笑。忍了又忍,她佯装无事地抬起头:“闹脾气。你不觉得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吗?”
“莫名其妙的航班号让你不开心,拍商业杂志让你不开心。”她咽了咽发涩的嗓子,眼眶再度滚烫起来:“还有出国前那一次。我很多时候…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也很想问问你,你在闹什么?”
她突如其来的眼泪让周煜驰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又最终都咽了下去。
“算了,反正你总有理由。”喻嘉说。
周煜驰眉头紧蹙,伸手要给她擦眼泪,一抬头却在不远处的露天吧台看见一个过分熟悉的背影。
他怔愣半晌,旋即臭着脸把人往墙边禁锢:“生我气?就因为那几件破事?我就不能有自己的脾气吗,你以为谁都跟他一样道貌岸然…”
“你在说什么唔——”
喻嘉猝不及防地被吻住,湿润的眼瞳微微睁大。通往大厅的这条路人不少,偶尔路过的服务员带着别样的笑容看他们,喻嘉面皮薄,一直拿左手推他。
周煜驰实在算不上温柔,亲她时还睁着一双狩猎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身后不远处的吧台。
不远处的男人似有所感,冷冷地撩动眼皮望过来,眼中毫无情绪,定定的,犹如一滩深潭。
二人换气瞬间,喻嘉终于得了空隙气愤地推开他,头脑霎时昏沉地厉害,脸色一瞬间通红:“你!你怎么可以随便就在这里…”
“我亲我自己女朋友,谁敢说闲话?”周煜驰理直气壮,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咄咄逼人:“还是你很怕别人看见,你怕谁看见?”
喻嘉觉得他荒谬至极,不可思议地说:“周煜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闭了闭眼睛,这才说:“我没那个意思。”
喻嘉咬了咬唇,斟酌许久,心力交瘁地说:“……我们之间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需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了。”
闻言,周煜驰浑身愣怔。
喻嘉看着他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或者以后不打算再进一步,请勇敢一点,早点告诉我。”
“这样对彼此都好。”
话音落下,她逃似得从周煜驰身边跑开。
周煜驰愣在原地,扭头再去看露天吧台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他明明应该开心,却只觉得更加烦躁。
出了京湾大门,喻嘉终于能喘上一口气。附近的路边没有椅子,她干脆坐在了京湾门口的石阶上缓缓。
和周煜驰就要结束了吗?
在原地坐了很久,再站起来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这才察觉到自己脑子又乱又昏,浑身发冷。
喻嘉眼前一黑,似乎倒进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怀中,似有若无的陌生松木香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好像被紧紧地抱在怀中,眼尾泪痕由人轻轻拭去。
“周煜驰…”
梁孟津粗粝的指腹重重摩挲过她殷红的唇瓣,沉声道:“又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