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窗户的声音在回荡,抽泣的声音在回荡,无奈的叹息在回荡,一并灌进男人耳朵内。
他像是带上了面具,像没有情绪的躯壳,嘴角的弧度,脸上的笑意,一层不变。
多年的磨砺,让他学会把情绪落在手上。
口袋里,那硬朗的手血脉喷张,用力握拳到发抖,用力到指节缺血,从白色变成紫色、深紫色,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深到一股血腥味冲出口袋。
好在她刚刚泼了他一杯酒,盖住了气味。
他喉结翻涌,声音暗哑,挤了半晌,才尽可能平静问:“所以,闫小姐希望我怎么做?”
“怎么做?从我家里滚出去,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带着《创夏》一起,有多远滚多远。”
闫诺呵了一声,拿起酒瓶。
承潮弯腰,扼住她手腕。
“闫小姐,红酒虽然好喝,但贪杯不好。”他不合时宜地劝着。
闫诺甩开他,仰头喝下一大半,喝得太猛,呛到了,她趴在桌子上咳嗽,咳得满脸通红。
承潮抽出握拳那只手,落在她后背,想替她拍一拍,但掌心早已血迹斑斑,怕是会染了她白皙细腻的后背。
他蜷了蜷手指,收回去,换了一只手,轻抚在她脑袋上。
空酒瓶哐当一声,在桌上滚动,闫诺醉意上来,靠在桌上,闭上眼,缓一缓。
趁她没看见,男人眸光暗下去,眼尾泛红,脸上席卷着心疼。
许惜说的没错,没有背景,想从娱乐圈的资源库爬出来,确实需要心机,他也以为自己练得足够强大了。
他确实想让她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尝尝他之前经历的痛苦。
可这一幕真的来临时,他好像比分手那天还有难受,宁可被她甩个百八十回,也不想见她变成现在副模样。
“闫小姐生气么?”他看着她,冷漠的语气和爱意的眼神割裂。
闫诺忍不住冷笑,“承大经纪觉得呢?”
“恨我为什么动手,我就在这里,难道说闫小姐下不去手?”
闫诺攥紧拳头,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被他挑起来了。
承潮还在继续,“之前总说想给我一巴掌,怎么临了了下不去手,我也没想到,闫小姐对我的爱如此之深。”
闫诺咬紧牙关,握拳到身子发抖。
承潮用手掌盖在她手背上,“不打也没关系,闫小姐这么瘦,之前打起来就跟调情一样,要是现在打,不合时宜调情……”
啪-
一巴掌落下来。
英隽的脸颊留下清晰的红印,男人被打得偏头,肩膀却松了下来。
让她发泄出来,比忍着的要好。
他勾起嘴角,“过瘾了吗?闫小姐可以……”
啪-
第二巴掌。
承潮往另一边偏头,心底的石头落地,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闫诺醉醺醺拽着他衣领,眼底噙着泪,“分手之前我就该知道的,你消失的那一星期,到底去做了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去找原媛的对吧?”
“承潮,别在我面前装了,就因为是我先提的分手,所以我内疚了七年,那你呢?难道不是你逼着我提的吗?我不提的话你要做什么?一边享受原媛送给你的资源,一边跟我上床?”
她呼吸变重,嘴角颤抖着。
“我看见了,承潮,我亲眼看见的!看见原媛扶着你从酒吧出来,看见你们一起上车离开了,那晚你们去做什么了?你敢说吗?!”
眼前人哭得梨花带雨,承潮心脏疼得快要爆炸。
他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
当时崇简和他说,有资源青睐闫诺,让他去试试。
他刚出院,但这个机会,对于连连碰壁的他们来说,太重要了,所以他还是去了,没想到原媛也在。
后来,酒喝多了,他的胃承受不住,当晚又进医院了,仅此而已。
不过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闫诺要恨他,这样才能长痛不如短痛。
承潮想说,既然这么恨他,以后就别轻易相信他。
还没开口,闫诺仿佛骨头被抽走,双手撑在他肩膀上,额头冒汗,身子一抽一抽,蜷缩成一团。
“闫小姐?”承潮拧眉。
闫诺捂住嘴巴,指着垃圾桶。
承潮迅速递过来,搂住她。
闫诺趴在垃圾桶上,干呕,但她没吃东西,根本吐不出来。
一边是干呕带来的疼痛,一边是胃部如同刀绞,还有醉酒的天旋地转,她五脏六腑快要裂开了,她彻底失去力气,往旁边倒。
“诺诺?”承潮接住她。
怎么回事?只是喝酒,应当不会这么难受。
“诺诺?”承潮搂住她,心脏抽起,满眼担忧,“诺诺!怎么回事诺诺?”
见她的手颤颤巍巍伸向抽屉,承潮快一步打开,拿出一罐白色的药,他脑子嗡了一声,瞳孔颤动。
他太熟悉这类药了,那次住院之后,他吃了很久。
苗苗不是说,闫诺不吃东西,是出道时候的事吗?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吃药?
听到怀中人痛苦的低吟,承潮顾不上多想,将药摆在桌子上,起身。
“别急,我先去拿水。”他抹掉她的冷汗,叮嘱。
刚起身走出一步,又停下来了。
承潮回头。
看见她一口酒混着药咽下去,男人嘭地一声跪在她跟前,双手抓着她肩膀,嘴巴张了又闭,愣是说不出话。
他记得她最讨厌吃药,得混着糖水,还得哄着才能喝下去。
“诺诺……”
他搂着她,轻拍她脑袋,眼泪落在她发梢,声音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