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这称呼她可不认,说她是个赌棍她都不带反驳一句的。但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愫在作祟,王雅停下脚步,那个白色的,雪地精灵似的女孩身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越来越像。
像片雪花在融化。
她的拇指和食指揉捏着耳垂上的银钉,力度过大,星星的图案印在了她的指尖。
“兔子还会急眼啊。”
兔子不仅会急眼,还会咬人,但吴语笙走的太快没听见她那句意有所指的调侃,她现在被小孩的哭嚎声吵得头疼,可还是得装成知心大姐姐的模样保持完美微笑去进行安抚工作。
也是神奇,这些小崽在被她接触后都迅速的安静下来,甚至还乐呵呵的跟在她身后,没多大会,她就被小孩子们堵在了图书角,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从书架里取出书页泛黄的《安徒生童话》,用那双亮闪闪的黑眼睛期待的看着她,其他小孩也纷纷效仿,吴语笙被这些目光盯得不自在,只能顺了他们的意翻开了童话书:“只讲一个,讲完睡午觉去。”
“好!”
清脆稚嫩的童声此起彼伏,她脸上的笑也变得真实了许多,她开口,嗓音清冽如山间泉水流动般悦耳动听:“很久很久以前,在海底的最深处,有着座华丽的宫殿……”
*
与此同时,国外某救济院。
院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穿着白大褂医生样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盖着白布的尸体堆满了走廊,难以言说的恶心味道久久未能消散。
担架把他们抬起,往院外的雪地中扔去,愿白雪能让他们安息。
“第三十二批失败品了,该死,该死的苏,他到底把我的小玫瑰藏到哪里去了?”救济院的地下室被挖空,设备精密的实验室内,憔悴的男人把桌上的文件和杂物统统扫到地上,生锈的八音盒啪嗒一声摔成两半,他发出声短促的尖叫,手忙脚乱的捧起八音盒,小心翼翼的转动着发条,齿轮旋转,悦耳的音乐断断续续。
转台上,女孩虚幻的投影踮起脚尖,红色的舞鞋是精灵沉重的枷锁,她表情痛苦,但这一幕却让癫狂的男人扬起笑容,音乐有效的安抚了他的神经,他深吸一口气,把地上的东西重新收拾好:“没事的,【祂】说了,只要有越来越多的人处于绝望和恐惧当中,我就能再次见到小玫瑰。”
“这次我要好好的把她藏起来,不让其他讨厌的家伙找到她。”男人将八音盒珍视的抱在怀中,眼神缱绻,仿佛那个破旧的盒子就是他恋人的化身:“他们根本没法欣赏她的美好,玫瑰需要放在温室里,玫瑰不需要太多【观众】。”
“K!你他妈又把实验室搞得一团糟!”
K闻声抬起头,对方可能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发自内心的笑,顿时换上了见鬼的表情:“你……受什么刺激了?别带着那种笑容看我好吗!真的好恶心!”
K耷拉下自己的嘴角,他将那些对自己来说毫无作用的文件递给来人,语气恹恹:“都是充满瑕疵的失败作,但让你拿去交差可是绰绰有余啊米歇尔。”
“我知道,老规矩,帮你找【玫瑰】。”米歇尔乐不可支:“我真想知道那支让你神魂颠倒的【玫瑰】到底是何仙人之姿。”
提到【玫瑰】,K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他们并肩而行,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什么梦中的缪斯女神啊,希律王的莎乐美啊,蛊惑人心的塞壬海妖啊,搞得米歇尔自动脑补出个风情万种婀娜多姿身穿红裙的大美人:“那我就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我先去找Mr.A交差了,回头见。”
K点了点头,排除地下实验室,救济院一共三层,他站在二楼走廊的落地窗边,白雪覆盖下,幼童畸变的尸体在雪地上缓慢的蠕动着,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安保人员端着枪,砰砰几声,血肉横飞,白色的“画纸”上绽开了一朵又一朵血色“玫瑰”。
“【伊甸】将吞噬世间万恶,主的审判迅速降临,谁也不会逃过被命运之轮碾成碎渣的命运。”K的双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神情空茫:“只有品行高尚者才能登上通往新时代的【诺亚方舟】。”
“这是神明的旨意。”
“小玫瑰,我会带你前往【伊甸园】。”
*
王雅在心里第一百零一次劝说自己,她这是符合各项规定的日常巡逻,才不是因为“北极兔”对她这只“隼”吸引力过大。
总之,她这个大高个十分不要脸的混在一堆平均年龄不过八岁的“听故事大军”中,她慢吞吞的挪到吴语笙身边坐好,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柔美的侧脸和花瓣似的唇,脑海里一句话循环播放:“叽里呱啦说啥呢,听不懂,想亲嘴。”
“最后,小美人鱼还是扔掉了匕首,她亲吻了王子的额头,亲吻了新娘的脸颊,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化成了泡沫。”
“故事,结束了。”
孩子们早已东倒西歪的睡着了,没办法,物资多少还是有些紧缺,儿科区的几张床上还躺着正在接受治疗的小病患们,也幸好暖气够足,地上也铺着柔软的毯子,她们轻手轻脚的离开,脚步平缓的往重症区走去。
路上,王雅还是在因为小美人鱼的故事而生气,她实在是搞不懂她的脑回路:“要我说她就应该把王子杀掉。”
“我也觉得,三百年寿命和做三百年好事获得永远不灭的灵魂,我还是会选择前者。”吴语笙的手指在王雅的胸前画圈圈,她笑容甜美,嗓音更是甜的发腻:“那么亲爱的王子,你愿意为了我而献出自己的那颗腐败的心吗?”
王雅是真快被她钓成翘嘴了,迷迷糊糊点头同意的同时还问了个问题:“小美人鱼不是为了爱情吗?关灵魂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