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动静,羊轩色立马起身,笑着跟丫鬟说了声谢谢,赶紧往外跑去,没留意,丫鬟听见他说谢谢,愣了一下,随后很快跟上他的步伐。
太子刚进门,就见羊轩色花蝴蝶一样蹦跶出来,羊轩色不习惯身上的衣服,总是跑起来,衣摆袖子纷飞,其实很失礼且不得体,但羊轩色长得好,看起来不会让人觉得是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他是急切才跑成这样。
这回太子知道不用伸手了,反正羊轩色能停下。
羊轩色跑到太子面前,呼吸急促:“殿下殿下,有进展了吗?”
“有,案子已经结了。”太子说完,就抬步往书房走,没有多给反应。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太子,羊轩色愣了一下,有些不习惯,明明之前太子其实跟现代帅哥没什么区别的,以至于突然的冷淡,让羊轩色有些茫然,想跟上去问怎么回事,却被乐九拦住了。
乐九脸色也严肃不少,他公事公办地说:“羊公子,案子已经了结,您的罪名洗脱了,这是太子府重地,您应该先离开,至于奖赏,已经放在您的房间里了。”
羊轩色还什么都不知道,十分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说变脸就变脸,而且他一直在房间里,根本没看见什么奖赏的东西。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羊轩色怔愣地点头应声。
随后乐九让一直跟着羊轩色的丫鬟去收拾羊轩色的东西,自己则是带着羊轩色往外走,丫鬟回去收拾东西,没有与他们同行。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到一个小房子外,就是个院子里的普通厢房,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个院子没有其他门客。
院子看起来比较荒凉,关于羊轩色的东西都已经放在厢房里,包括他装着现代物品的小箱子,没想到落后一步的丫鬟居然能比他们两个还先到达,并且妥当放好了羊轩色的随身物品。
乐九把人送到了房间里,随后关上门,他脸色才缓下来:“羊公子,不好意思,在外面,总要做点表面功夫。”
羊轩色干巴巴地笑了声:“所以,到底怎么了?”
“你睡了快三天,第一天我一直跟踪那个书库的人,在他的家中,发现了与案发现场中一样的钉子。”乐九干脆给羊轩色解释了一下情况。
乐九发现了钉子,尽管这个钉子很多人都有,但加上羊轩色提供的时间线索,足够太子有借口下令抓人,剩下的,就是招不招的事了,走不出三轮审讯,对方就全招了。
那人早些年跟兵部尚书是同期士兵,都在大将军手底下做事,但兵部尚书有家世,步步高升,而那个人,到下战场,都只是普通士兵。
原本,这是很多老兵的现状,但这个人倒霉,回家有了老婆,没想到老婆生下一双儿女不到一个月就生病离世。
老兵一个人拉扯儿女长大,儿子少年时死于同学捉弄,女儿长大了死于丈夫殴打,他都报了官,官府看在他是老兵的份上,都秉公处理了,没有徇私枉法。
后来他就自己苟活着,凭借武艺零散接一点看守的活,因为年纪大,没人愿意长期给他工作,他的身份又不好去给大户人家当长工护卫或者家奴,所以就是谁家临时需要护卫,他就去接单。
这就是为什么太子下令彻查了私学还找不到人,老兵并不是经常在,他接单时间不定,行踪诡秘,却对私学了如指掌。
尽管只是偶尔在私学里当看守,他依旧看到了很多不公,他说,他是听见了那些人说想死,才帮忙的。
前面死的五个人,都很痛苦,身上还带着老兵妻子儿女的影子,所以他在私学里听见到他们家人的贬低埋怨,就抽空去看过他们,没有一个人想继续痛苦地活下去,老兵便选择帮他们结束痛苦。
关于终止自己的生命以及死亡方式,那些死者自己,都是同意了的。
最后一案的兵部尚书,则是老兵自己的怨恨。
兵部尚书走之前跟礼部尚书讨论的事,被侍郎记录了下来,拿到私学里说,他听见了,觉得不公平,那么多人都活得不好,包括他自己,那为什么兵部尚书只是去看一眼那个偏心的大将军就要写故事记录下来?
难道穷人挣扎一辈子的痛苦不值得成为警世名言,富人随便出行一趟就值得编成寓言流芳百世?
这不公平。
人老了,就容易偏执,他听着礼部侍郎的场面话觉得虚伪,既然实在对恩人无以为报,那他完全可以帮一把啊,这有什么问题?
救命之恩就应该用生命来报答。
而老兵那么痛快地交代,也不是因为怕了,是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了,他老了,本来就没几天好活,何必硬吃大理寺的苦头?
所谓连环杀人案,发生得随意,杀人者做的准备不为防止被人发现,而是死亡的仪式感,所以乐九才能这么轻易找到钉子并且凶手也痛快认罪。
就连他自己,估计也是觉得,活着才痛苦,死了刚刚好,没有挣扎就认下罪名,还把作案过程都说清楚了。
案子查探花了这么长时间,最后知晓真相还不到一天,不知道该说办案的人无能,还是这个案子的动机、凶手、死者、案情本就低贱得上不得台面。
乐九说完后长叹了口气:“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个案子的背后并不光彩,还牵扯到军队的脸面,陛下的意思是,掩盖下去。”
羊轩色略一思索,迟疑道:“所以,这个案子,就算破了,也等于没有任何用处?殿下觉得,我选的案子,选错了?”
两个案子,一个是不好往外说的老兵连环杀人案,一个是穷凶极恶的杀人集团,难道后者破案了,就一定是光彩的、可以昭告天下的事情吗?
说难听点,连环杀人案没给太子足够的助力,难道另外一个案子就可以?
乐九顿了顿,叹气:“也没有错不错的,只是现在这个局面,没有赢,就等于殿下输了,关于这一案,奖赏都在这里了,后面你想出府,只要随便找个丫鬟侍卫说一声就行,货郎案,你就不好往殿下面前凑了。”
不然太子总会想起自己轻易相信羊轩色分析选的案子,废了那么多力气最后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就会越想越气。
“明白了……我还有个问题,当时救我的狱卒大哥家在哪里?我想去探望他,顺便感谢一下。”羊轩色只有这一个要求。
乐九不好久待,就给了羊轩色地址,至于狱卒大哥的近况没有说。
等乐九离开,这院子一下变得更荒凉了,羊轩色检查了一下自己得到的奖赏跟随身的物品,没有问题,他走到院子里,看着这空旷的院子,深觉伴君如伴虎,奖赏也拿到了,不如找个机会,跑路得了。
什么坐大船回老家穿回现代,都是领导画的大饼,牛马是要吃草的,饼吃多了容易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