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旧院,陆祈心里还是生出些胆怯,立在门口良久,迟迟不敢入门。周茹站其身旁,正要开口安慰他,却听到另一男子的声音。
“白榆,好久不见。”
旧院四周寂寥,难得有人路过,更何况这人竟还认识陆祈,他们二人疑惑地齐齐回头。
只见一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身着玄青圆领袍,肩披鹤氅,唇角带笑,面目和善地望着陆祈。许是在寒风中立得有些久了,那人轻咳几声,把背后的鹤氅往身上裹紧了些。
周茹本以为陆祈认识此人,可谁料陆祈凝眉望了良久仍未给那男子回复。
半晌后,见陆祈还是认不出他,那男子才缓缓开口:“白榆,我是闻池啊,或者你也可以直接唤我齐渊。”
周茹与陆祈错愕许久,还以为要寻很久,谁知那人竟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倒是让人惊讶。
“闻池,闻池……”陆祈在心里回想了千万遍,才猛地想起面前之人究竟为何认识他。
幼时陆祈曾被兄长欺骗到郊野,只留他一人于黑夜。四周太暗,他许久都寻不到回家的路。
他寻路时一脚踩空,险些落入河里,幸而能撑着身旁的石头,但他双手不能太使力,光是爬上来便已耗尽所有力气。
他精疲力竭,立在原地惊魂未定,却又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哭泣声,那哭声不大,却透着伤心。
他壮着胆子,顺着哭声凑近一看,只见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蹲在树后,双手环抱膝盖,不停抽泣着。
“你怎么了?”陆祈忍不住问道。
那人抬头,眼泪还在嘴角,哽咽着反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死了?”
陆祈蹙眉,心想:这人怎么还咒别人?
“我刚刚看见你掉下去了……但我没有去救你。”那人垂头呢喃道。“我不敢救你……你不要怨恨我……”
“我没有死,也不怨恨你,你是谁?究竟为何在这哭?”陆祈蹲下,面对着那人说道。
而后那人低声嘟囔了一句,陆祈没太听清,只听清那人说自己名唤“闻池”。
陆祈正想多说一句,忽而听到一阵马蹄声,便知自己有希望回家了。
“有人来了,你随我一道吧,说不定可以回家了。”
闻池却一言不发,垂头低声说道:“我没有家。”
陆祈一怔,须臾后,闻池却起身推他。
“你快些回去吧。”闻池从背后推他往前走。
陆祈也有些心慌,怕跑慢了便没人能来救他了,于是没再多劝闻池,跑了一会后,忽而想起什么般,转头道:“我叫陆祈,你叫我白榆就可以了。”
离得太远,他只听清闻池好像也回答了“齐渊”二字。
那夜,陆祈跑向他的希望,遇见了顾将军,助他脱离黑暗,回到陆府。
陆祈现在回想,只觉那夜太黑暗,他甚至没太看清闻池的脸,再加之那夜的恐惧感被救他的顾将军拂去不少,于是他逐渐淡忘那日还遇见过闻池。
“白榆,你现在想起我了吧。”齐渊弯起唇角轻笑道。
陆祈点头应下,虽是接受了齐渊在他回忆里的存在,但还是不能接受齐渊便是告发顾将军的人。
“白榆,这便是你的新妇,周姑娘吧。”齐渊迈开腿凑近他们二人。
陆祈本能般地牵起周茹的手腕后退了半步。
齐渊见状也未恼,接着道:“白榆,我只是想来见见你。之前随吴老二一同入京时,我不能用‘齐渊’这个名字,也不能来找你。”
周茹闻言,不解问道:“为何不能用你本名?”
“自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等你们查到便知道了。”齐渊的语气没有一点波澜,好似此事极其寻常。
周茹和陆祈对视一眼,双双惊讶万分,面前之人明知被查却如此坦然得出现在他们面前,属实是让人捉摸不透。
“齐渊,你今日绝非来见我如此简单。”陆祈紧紧盯着齐渊。
齐渊眼神里闪过些许失望般的寒意,但立马又恢复寻常。“我今日前来,确实还有一事。白榆,你想知道袁夫人在哪里吗?”
陆祈瞬时瞪大双眼,连语速也加快了些。“你见到她了?”
齐渊点头,而后却又摇摇头道:“曾经见过。”
陆祈连忙问道:“那你可知她如今在何处?”
“白榆,这个问题你只能问许夫人,便是住在这院子里的人。”齐渊抬手微微指了一下荒凉的旧院。
还未等陆祈再多问些,齐渊便摆手告辞,就如他来那般匆匆。
“要把他追回来吗?”周茹望着齐渊的背影问道。
“追回来也没有实证,他也会如刚刚那样,什么都不说的。”陆祈摇头说道。
周茹心想确实如此,既然已经来到了旧院,便查一下那年的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