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客栈到处落着灰,就连牌匾桌椅都是锈迹斑斑,五大三粗的掌柜盘着核桃,从柜台下拿出一把磨得噌亮的菜刀。
“你猜对了,我还真就是打劫的!但我也不白打,给了钱就租给你们地方睡!”
祝余一时哽住,反而荼蘼子有些喜出望外。
“掌柜的你人还挺好!”
哪儿好了?
掌柜嘿嘿笑了两声,被美人儿这么一夸倒有些害羞起来。
“这样吧,看几位风尘仆仆那就打个七折吧!三位要几间啊?”
“两间!就两间!”
为防止自己的钱袋子折在这,祝余立马出声拦下荼蘼子还欲开口的嘴。
得了钥匙后已彻底入了夜,远离人嚣的客栈此时格外幽静,仅仅的三处烛光也很快与世隔绝般被淹没在黑暗。
入了秋,晚风有些凉,熬好汤药回到房中时荼蘼子已累得睡下了。
祝余看了眼还在秉烛的对面门,犹豫了会儿便拿着伤药去敲了门。
“吱呀——”
推开门,堂风乘虚而入摇晃了半烛光,她瞧着一边不见任何人影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只见半解衣衫的雨师妾正坐在榻上,依旧是如沐春风的淡然,对于她的闯入没有一丝疑惑反而更似早已等候多时。
突然被抓包,祝余莫名有些心虚,急忙亮出手中的药瓶。
“荼蘼子有伤药,我特意来献給祖宗的!”
“替我多谢荼姑娘了。”
依旧是得体得没有一丝破绽的温逊,但他似乎不准备接,依旧坐在榻上眉眼柔和地看着她,像是期待她做些什么。
祝余干举着手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走到榻边来,试探问道:
“祖宗……要我帮你抹药嘛?”
他仰起头,琉璃眸子映照着半边烛光宛若月色下的涟漪池水,喜出望外后又是羞赧地低眉垂眼而去。
“不用……不用勉强。”
祝余眉头微挑还真就坐了下来,但又似束住手脚般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那……你把头偏过来些。”
雨师妾乖乖照做,侧了侧身子,在与她四目相对时又很快躲开。
对于他常常不明所以的羞怯,祝余已经见怪不怪,反而看着他未见好转的伤口犯了神。
“奇怪,这伤怎么还不见好?胸口上的呢?”
他敞开半边衣衫,白纱上依旧渗着血。
“祖宗,您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我的脸嘛?”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垂落在榻上的手不知不觉间攥紧了被褥的一角。
“其实……其实刀伤很容易好的,只要买些白芍、茯苓、珍珠粉、川芎熬成药粉敷上半月便可好!”
他滔滔不绝讲述着各种滋补养颜的名贵法子,祝余听着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
“好啊,把你卖了应该就都能买到了。”
他说的那些哪个不是珍稀药材,以她的财力买点蚂蚁尿都费力。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不再多言,真以为她是在介意自己的脸而变得恹恹。
祝余抹药的力故意大了些,果不其然见他似被踩到尾巴惊了一跳,一张脸这才生动不少。
“你又戏耍我……”
“戏耍?后生哪敢?”
明明就有……
见他受着小家子气,祝余莫名觉得爽快,这天底下有几个能让妖尊大人受这样委屈的?
可还没等得意多久,她却瞥见雨师妾脖子上的咒文有了波动。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异样,急忙向后倾将其捂住。
解释道:“是封印,它在趁我虚弱时试图冲破。”
对于他所说的“心魔”,祝余虽不知道真假,但一想到初次的经历还是不免心有余悸。
“那怎么办?不会——”
不堪回首的“封印法”让她如鲠在喉,瞬间领悟的雨师妾也有些红了耳尖。
“只是些小伤罢了,还不至于让它钻了空子……”
见他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祝余更担心了。
“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嘛?”她可不想睡到一半世界突然炸了。
雨师妾看着她欲言又止,半响才半吐半露道:“若是可以,想借祝姑娘的手一用。”
他无地自容地有些底气不足,话刚出口立马便后悔不已。
“祝姑娘的气息能压制住它!若是你能在便好,当然,我自己也是可以的,祝姑娘若是——”
他急不择言地解释着,话还未落下便见她已经伸出了手。
“需要做些什么?”
扇两巴掌嘛?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雨师妾一时缄言,目光落在她伸来的手上。
她折起了衣衫袖口,露出一截白嫩的小手臂,摊开的五指白净的不染一尘。
他压低着眸中的烛光,上前稍稍倾身,像讨好的小猫轻蹭入她的掌心,矜持却又大胆。
掌心一热,属于他的气息像是缠绕进她的指尖,带着似有若无的负重感让她下意识绷紧了手。
“只需……这样待一会儿便好。”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久旱逢甘霖般的疏瘀让他情难自已地长舒口气,微启的唇不经意间轻蹭过她的手下,有些痒。
祝余不知道自己的气息到底有何作用,但似乎在庙中他便是这般蹭着自己的掌心,想来那时封印就有些松动了。
熟悉的女子香从鼻子灌入五脏六腑,他深吸一口后长屏呼吸,待它传遍全身上下才缓缓呼出。
祝余感受着他的起伏,手中的温度却是越烧越烈,她眼睁睁看着他从一脸白净到面红耳赤,喘出的呼吸更是一次比一次有声,在沉寂的空中让人无法忽视。
他似乎是更难受了。
好看的叶眉微微蹙起,满面潮红漫进了眼底,像是故意涂上殷红的胭脂般看着我见犹怜,喉结上下滚动着,他擅自又蹭紧了些。
好看……
真是好看……
祝余满脑子只剩下这两字,她奇怪怎么会有人被划伤了脸还这么好看?她微眯着眼,鬼使神差般地用指腹摩挲过他的唇角。
而就是这么个小动作却让两人都愣住了,祝余感受到他的身子颤了颤,就连睫毛都颠了颠。
“那个……都说蛇的毒齿最是尖厉,一旦被咬到且不说毒性如何,就算无毒也得留个半深的口子。”
祝余心中直打鼓,胡编乱造找补的话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生硬。
雨师妾眼底暗暗闪过一丝笑,多情的眼眸似沁着化不开的水雾,他伸出手轻拢起她的指尖,语气绵长道:
“蛇的毒齿固然坚固,但也有刺不破的东西。”
祝余任由他摆布自己的手,只见他启唇含住自己的食指,尖锐的毒齿咬在她的指尖,却一点不疼。
祝余瞧着眼睛瞪得一大,一口气顶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她应该收回手的,但此时颅内高潮的兴奋却压制住了该有的分寸。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娅姹含情娇不语,纤玉手,抚郎衣”的真正具象化。
放肆地游走指腹直到与他的舌尖轻缠。
“哈……”
他被激得浑身一颤,神色都慌乱了几分。
祝余猛地回过神连忙抽回手却被他抓了回来。
这次他更大胆了些,蹭着她的掌心的不再是脸颊而是薄唇。
呼吸一次次打在掌心,祝余的心跳不受控地越跳越快,而他则是挑眉细细注意着她的变化。
直到掌心微湿,紧盯着她的竖眸变得媚态尤生而富有野心。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无论是尖齿还是嘴唇,脸还是眼睛,都可以……”
他低哑的嗓音像砂纸上磨过的碎片,在诱惑着她一点点割断理智的弦。
说罢,他斜睨着眼看她,再一次伸出舌尖落下一处水润。
这是他第二次舔自己的手,这次的暗示更是直言不讳。
祝余再迟钝也不会看不出来,他是在向自己求欢。
啊……
莫不是到发情期了?
是有些吓一跳,但想想对于一只动物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是想与我□□?”
“……”
空气明显窒停了半刻,她口无遮掩地直白瞬间将雨师妾拉了回来,他被臊的面红耳热,快柔作水的身子猛然坐正。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祝姑娘我只是——”
“真不是?那算了。”
“……”
“话说,祖宗你是不是到发情期了?需要我给你找个母蛇嘛?不行,现在好像还没蛇妖呢。”
“……”
“你再忍忍,入了冬就好了,或者继续长眠也可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