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开绳,祝仞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气。
“不能,给你一个安慰而已。”
“……”
安慰?
他个说死人不偿命的嘴居然也会安慰人?难道她看起来真的那么难过吗?
井底不大不小,抬头仰望更像个底粗口细的漏斗,就如荼靡子所说,地下除了满是绿苔的岩壁没什么其他通道。
“居然没有?也是,他们都这么怕这个井了应该也不会把地陵修到这儿来。”
祝仞那边也是一无所获,他扯了扯绳子又绑着系在她腰上。
“对了小叔,这地陵你知道多少?都是山君了总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吧?”
祝仞没有抬头,边系边道:“你也说了我只是个山君,能知道什么?”
“来时只听兰伯提了一嘴,这地陵不要问也不要进。”
没什么收获两人只好原路返回井下,一阵阴风从井底吹来,手里的绳子被吹的晃了晃,格格不入的女人声音赫然从井底悠悠传入耳中。
——祝余。
——祝
——余
“!!”
祝余僵持不动,反应的一瞬已探出头朝深暗的井底望去。
“怎么了?”祝仞察觉到她的异样。
“好像…有人在喊我?”
“喊你?”
然而祝仞却表示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解释说可能是井上的荼靡子在说话。
耳边的声音早已随风消散,她清晰地记得那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看着诡异的井底,祝余心中莫名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让她有些不安。
“还是先出去吧。”
井中一无所获,心不在焉又跟着寻了几处地,等回过神来时,发现已回到了西苑。
“今日都累了,明日再继续。”
“好!那今晚我来做饭!”
抬头又见落日,祝余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
“又要天黑了?这么快!”
这几天日她稍稍放了神怎么就过得这么快了?不过这样也好,那人的事早弄清楚她也就不要整日提心吊胆的了!
这样想着,祝余几乎是提裙就朝厢房跑去,祝仞本想叫住她,可一缕黑烟却从她背后一掠而过,他愣住眨眼的瞬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
果不其然,还没等进屋,她那间厢房就已先格格不入地亮起了灯。
他果然来了。
她士气十足正准备来个下马威,可还没等到摸到门把,门却抢先一步被打开。
”祝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眸中摇曳着烛光和自己的雨师妾。
几乎是一瞬,她立马就怂了,推着他就往里躲,确认左右都没人这才放心地将门给锁上。
结果刚关上一转身,他就直挺挺地站在自己身后差点没让她一头撞上。
“我可以……先抱抱祝姑娘嘛?”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连声音都带着卑微,可眼中的执着却又尽显割裂。
“什么?”
看着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祝余下意识幻视摇尾乞怜的巨型犬在向自己讨着好,可又随时会扑向自己般让她有些敬而远之。
更何况,现在他们是可以拥抱的关系吗?!
“祝姑娘……”
等不到她的回应,他有些焦急不安,好看的峰眉轻蹙着,耐不住性子又朝她逼紧几步,眼中泛起的央求连带着唤她的语气都听起来莫名痒耳朵。
祝余本就退无可退,这下更是差点钻进门缝里,只好双手托阻着他的脸已示拒绝。
“那个……祖宗你用过晚膳了吗?”
雨师妾的脸被她搓捏的有些变形,他先是迷茫地眨眼睛后似明白了什么般媚眼一变配合着捧过她的手轻啄了几下。
“是想要这样嘛……”
他的声音带着压低的沙哑,听着更磨人心,像被羽毛轻挑着心脏,祝余觉得心燥到呼吸困难。
显然,他也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他满意地扬唇笑了笑,心中觉得畅快于是越发放肆地启唇咬在了她中节指骨上。
祝余眉头一皱,猜到他八成知道了什么。
而这也是她未曾提及过的,关于招魂术不为人知的反噬之处。
招魂术算不上什么有道德的术法,亡魂与其说是被招来不如说是被强制拐来。
但就如被驯化的狗一样,它们不能咬死牵着绳子的主人,否则就没有人给它们食物了,而它们的食物则是源自招魂者的阳气。
对于鬼魂而言,阳气是炽热且必死无疑的,可阴阳中和的人却又是它们所最为渴及的。
它们无意识地被吸引,无意识地贪念汲取,最终再无意识地一点点蚕食殆尽而夺舍整副身躯……
通俗地来讲,招魂的下场便是被鬼附身,虽无解但却有能拖延的法子——便是不让它发现,欲望越淡,所汲取的阳气便会越少。
要说之前不故意抗拒他的接触也是有不让他看出端倪的意思,可现在……两人的位置却是倒反天罡的离了个大谱!
念动招魂术的人成了雨师妾,一定程度上来讲,她反才是被牵住的那方!
鬼需要的是阳气,她便成了需要阴气,并且是在有意识地需要……
以至于……从昨晚起,她满脑子里想的竟全是他。
指骨上落下不深不浅的牙印,他满意地轻轻摩挲,再抬眼看她时眸光流转,眉眼皆是媚色。
“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祝姑娘……”
“听见的第一个声音也是祝姑娘……”
“那……我也应该是祝姑娘的。”
心口蛇牙似要刺透脉搏,渗出多情泛滥的红,连带着他的注视都裹挟着妄图将她绞死的迷乱。
“我的……什么?”
祝余感受着悬在嗓子眼的心跳,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侧过脸偏向耳边,耳垂穆然沾染上地一抹湿润让她瞳孔一震。
——他轻叹气,想看她因濒临窒息涨红的脸,涣散的双眼和即将断裂的脖颈。
——想看她卑躬屈膝跪地求饶,想看她被弄得乱七八糟,想看她摇尾乞怜乖的像只狗。
“你的什么呢……”思前想后只有一个答案。
“你的……狗。”
——最重要的是,他想成为那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