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的记忆在花霖九的脑中苏醒——那年在易京，袁军与公孙瓒对峙之时，她曾差点死于不知来自何处的暗箭之下，那时是身边的袁绍护住了她，但锋利的箭簇擦过他手上的碧玉扳指，也划伤了他的肩膀。

那个人是个不喜欢披盔戴甲的家伙，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受伤。回忆进行到此处，花霖九的脸上竟莫名出现了一丝苦笑。

接着，她下意识地握住了她脖子上悬挂的玉坠。

这枚玉坠，是戒指的形状，那上面刻着花霖九的名字，因此同时也是她作为袁绍手下文书使的印章，这是袁绍送给她的礼物，是代表她在冀州袁营的权力和地位——但这只是对外的宣告，有一个秘密只有她和袁绍知道：袁绍的扳指是袁家家主的传承物，而他送给花霖九的印章，和他的扳指来自同一块玉料。

那个人从来不会说“爱”这个字眼，但花霖九确信他的真心。无需言语的修辞，只要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便能知晓一切。

留下裂痕的那枚扳指，现在被花霖九珍藏在她的书房里，那处被箭簇所伤的刻痕，她早就刻在心里最深的地方。

这个人的头像竟然和那枚扳指一模一样，她确信自己是不会认错的，这么长久的岁月，她只能依靠这个冰冷的物件思念对方。

是巧合吗？

但这样的巧合多少让她有些不适，就像有人刻意在散发着某种恶意，可是因为态度暧昧不清，以至于让受到恶意的人无法直言自己的不悦。

花霖九支起身子，她看了看那个占卜师的朋友圈，发的都是些占卜广告，似乎塔罗星盘八字手相什么生意都做。

思忖片刻，她添加了对方为好友。

“您好，”她打字道，“我的朋友让我来找您占卜。”

对方的回复很快：“你想问什么？”

看着这条消息，花霖九陷入了思索，须臾她回复：“想算桃花运。”

这当然是她胡诌的，她才不在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人际关系。

“提供一下生日吧。只要月份和日期就行。”

这么简单的信息就可以？花霖九微微皱眉，但还是认真回复：“七月十六日。”

对方的回复很快，却只有三个字：“你确定？”

花霖九发了一个问号。

“按照农历算，你应该是五月廿六的生日吧。”

一种诡异的危机感钻进了花霖九的心脏。

“你想算桃花运？可你的桃花不是已经在五月廿一就凋谢了吗？”

花霖九捂住了嘴，她看着屏幕里的消息再一次更新：

“真可怜，”明明只是文字，可她却似乎听见了刻薄的声音，“明明说好一起过生日的，他可真是个骗子。对吧？”

骗子。

——骗子。

——袁本初你这个骗子。

——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候……

眼前的场景似乎已经不再是阳光明媚的城市，而是光线晦涩的屋内。花霖九的眼前出现了那个人，他无力地将身体倚靠在自己的身上。

好轻，他好轻。

花霖九的抱着他，她的手上还沾着他的血，血是暖的，还有些粘稠，它们曾鲜活地流淌在那个人的身体里，为他延续生机，可现在却被沾染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他的头发好白啊。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她想抚摸那个人的后背，可手稍做出一丝动作，幻境便消失无踪，她又回到了暖洋洋的日光下。

花霖九的指节微微发白，她缓缓敲击着手机键盘，问：“你是谁。”

对方没有再回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