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对面的白墙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复古蓝条纹的收腰伞裙的包着头巾的卷发女郎。

她好奇地环顾四周，从白墙里走了出来。

乐蒂确认她走了出来，落到了地上，有了影子。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小诺，是你吗？”

诺亚很紧张，不可控地颤抖、崩溃，他脸上可怖的伤痕似乎试图在情绪激烈中挣开皮肉，喉咙发出低吼的呜咽声。

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找到出口冲了出来，厚实的玻璃门瞬间碎成粉屑，金属把手在重力作用下没有飞出去很远。

幸亏有防护服的缓冲，乐蒂一屁股坐到了大马路正中间，隔着头盔摸了摸自己的眉头。

私人会面需要隐私，她也能理解。

完美城的标志建筑——钟塔在任何一个方位都可以被访客看到，乐蒂看到现在的时间是“13：44”。

她把倒地的单车扶了起来，背对着939号，打量起四周的环境，等待着对接完成。

宽广的马路，高耸的楼房，以前这里该是如何繁华的场景。

乐蒂现在算是明白Hermione服务是个什么东西。

A签订Hermione服务协议，填写接收人（可多人），同样签订了协议的接收人就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接通A的电话甚至是实现虚拟现实的交互。

“14：26”，时间还来得及。

“乐蒂，乐蒂。”

声音由远及近，乐蒂反应过来是诺亚在找她。

室内灯亮着，诺亚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不愿意再向前一步，走出门外。

“我在，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话说出口的那一瞬乐蒂觉得自己仿佛度假村的仿真人上身，熟悉业务也太快了吧。

“确认我的死亡时间在14：30，这样才能保证我的记忆数据同步上传到网端，我就可以和她永远生活在那里了。”

协议生效范围内，只要上传明确的死亡时间，即可在线上实现永生模式。记忆永生的同时，在现实世界可以选择任一喜欢的再生体，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世。

S7是索菲亚的再生体吗？

诺亚·布朗的这个选择是被Hermione预料到的，乐蒂点点头，接过了诺亚的石英表，退出了门外，对了一下钟塔的时间，只剩两分钟了。

“需要我为您倒计时吗？”

诺亚笑了，奇怪的是乐蒂能感觉到他的松弛。

“乐蒂，见过里达州的日落吗？”

“抱歉，我没有去过。”

“享受完太阳的人们走在沙滩上，吹着海风，风里有鲜切水果和特调啤酒的气味……”

“特别漂亮，推荐你去。”他的声音温柔地让人想安眠于此。

“好，”但是乐蒂已经没有和他闲聊的时间了，“10，9，8……”

“1。”

乐蒂看着诺亚用机械手捏爆了自己的头颅，肉色皮肤覆盖的金属头盖骨最先碎开。

不同于老鼠死亡的样子，诺亚没有流出一滴血。

很快他的躯干落到了地上，头颅的破口处散出蓝色的光，是大脑处理器吗？

他短暂的人生经历被投放到天花板上循环播放，只有乐蒂一个人观看。

诺亚·布朗出生在里达州，在海边长大，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一个漂亮的未婚妻，还没有到成婚的那一天，两国交战，因为特殊的身高被编入了先行军的队伍。

先行军顾名思义，是最先前往战场的一批人，显然是作为人体肉盾去的，人体在当时又值钱又不值钱，可以用作交战的理由，用来堵住反战人士的悠悠众口，又远不如机器人军团来得无坚不摧。

在一次爆炸行动中，诺亚成为了队伍里的唯一幸存者，因为严重的战后心理综合症，他依靠抚恤金申请到了完美城的入住机会，在这里一呆就是多年。

核战成了这场战争的尾声，屏蔽器成功保下了这座完美城，辐射带来的异变却是不可控的。

同时外来人口试图争夺完美城的资源，遭到了大规模的原住民的激烈反抗，深居简出的诺亚很久没有收到邻居的咖啡了。

乐蒂走近了，俯身看向了他的头颅，她预想错了，金属头颅里盛放的是淡粉色的脑花，诺亚·布朗只是一个接受了全身金属改造的人。

刚刚记忆的回放只是Hermione服务生效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