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退得比狗都快,他忘不了眼前是多么狡猾的一个女人,却也忘了她脖子上有自己亲手套上的枷锁。
乐蒂拿过那个锅炉,抬手表示开始干活了。
气氛再次缓和,他将那条绳子绑在岸边的一块突出的巨石上,任由她在那绳索半径范围内活动。
紫泥里的白银色碎屑很多,但能够沉淀留下的银色金属并不多,重复着一捧又一捧,拢共指甲盖大的金属都没有集齐。
“里头的人说这种金属合成不易,形状大的价格也不一样,你可以往淤泥下挖一挖。”
时间往前推进,乐蒂的双手双腿都泡得浮白肿胀。
天暗了,帐篷顶的一束远光白灯打了过来,厚重的尘土在光线里展露痕迹,面庞已然露出白骨的他在帐篷边,坐在了光下,左手紧握着插在土里的军工刀,像是恐怖的鬼魂,还是个鬼魂监工。
她摸到了一块不小的石头,乐蒂在水里可以看到它是白色的,她把银石伸出水面,“唔嗯唔啊。”
“什么?”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那比鸽子蛋大一倍,他猜测足有10g重。
他没有想到她运气这么好,挖一下午就可以挖到那样一颗,应该值个10000通币。
“拿过来。”
乐蒂没有听话,仿若深陷在水底的污泥里,不能动弹。
他去解那团绳子,轻轻一扯,像是摇晃一株蒲公英,仅有头部晃动掉了几根头发,下半身如生根般,轻易动不得。
“你再不拿过来,我就拿铁锹打碎你的头。”
乐蒂仍然不给,被拉紧脖子也不给,固执地坐进了水里。
只要不够配合,对方也轻易拖不动她。
他终于被激怒,再次走进了这被他认为肮脏的河流里。
情急之下,乐蒂将那块石头含在嘴里,空出双手试图攻击,一堆烂泥砸向对方。
但处于力竭且空腹状态的乐蒂只是像玩闹的孩童做着些无伤大雅的反击,相反的是他已经完全不需要眼睛就能精准无误地抓住这唯一的热源。
男人恼极了,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做这些徒劳的挣扎?
他已经忘记年少时的自己即使被打断牙齿也要反抗那些欺负妈妈的人。
他成了施暴者,而全然不知。
他毫不费力地提刀砍向那双张牙舞爪的手。
伤口如同刻花朵朵点缀着她的胳膊。
而后军工刀直指她的喉咙,他一把抓住她的双手,三两下扭断了她的腕骨。
红色再度滴进了水里,晕开一圈圈涟漪,她和他一样见骨了。
看到了红白分明的胳膊,剧痛再次激起她的求生欲,她的手不敢,也不能反击了。
他将干枯的手指戳进了她的嘴,却像被烫到一般,抽出以后,顿了片刻,才硬着头皮继续。
她的嘴不仅在和那截侮辱人的绳索抗争,她多想咬断那个人的手骨,即使不见血也能解恨。
乐蒂的牙齿磕碰着包裹在他手骨外的滑腻的皮肤上,她试图将那块石头吞咽下去,却只有后牙磋出的粉屑顺进了喉咙。
呲啊——
“就这么一个玩意儿,你还想独吞。”他终于抠了出来,重量不对,那只是一颗普通的碳酸钙石头,附着了一点点金属而已。
“你这个女人真是。”他快速松开了手。
乐蒂直挺挺地摔进了水里,她在水里剧烈抽搐着。
河水什么时候变烫了,顺着骨头钻进身体里,全身都开始热得发痒,耳边的水声不断放大,还是她听见了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她闻到了,闻到了自己和他不一样的气味,他是腐臭的味道,不,是自己也是腐臭的,气味在扩散开来。
她甚至能看到光亮没有照到的地方,她在回光返照吗?
指尖恢复了知觉,全身的热流贯通了,真的好热啊,热到她想要剖开自己的肚子,晾一晾里面的内脏。
她上身浸在水里,以腰部为轴,曲腿,双脚正击中对方空空如也的下腹,男人飞了出去。
不够,还不够,她厌烦得很,听不得一点多余的话,她身体的热量亟需消耗。
一拳,两拳,一报还一报。
那个人完全变形了,乐蒂仍然没有停下手。
河水荡洗着污糟的混合物。
空架子终于瘪了,蓝光开始投放他的记忆。
大部分都是在工厂打工的场景和病床上看上去像他姐姐的妈妈。
乐蒂完全不想看,痛苦无法拿来比较,同样直面他人的痛苦也会令自己感到痛苦。
青涩而陌生的声音响起:
你好,朋友!
我的Hermione服务的编号是75391。
如果您恰巧目睹了我的死亡,请帮我输入死亡时间,我想我的抚恤金应该足以支付服务内容的最后一项,我会在那一端感谢您,如有机会遇见,余下的钱将作为您对我施以援手的报酬。
祝您也能安然无恙!
现在是什么时间呢?
谁知道呢?
乐蒂剥下了那身本该就属于她的衣服,无形的熊熊烈火正在燃烧她,她拖着那身防护服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的理智在反复地说:联邦刑法关于人身与安全第341条法例,殴打致死联邦公民,属于二级谋杀罪,应判处2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
幸好她是无主之人,幸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