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盔里硬挤出来的脸放到了乐蒂面前,乐蒂拍皮球一样扶住约翰的头盔,几乎是把他转了一百度。
“肯定是黑区有什么魔力,能让人返老还童!”他大肆呼吸,好像吸入了什么了不得的灵丹妙药,嬉皮笑脸地即刻就要变异,他伸手,踮起脚,又跳起了芭蕾舞步,绕过同伴,“我感觉我的身体都灵活了。”
艾玛好心劝告道,“你还是收点力吧,别等会又嚷嚷嫌累,别说那么大声!”
这时约翰恰巧踹到了什么硬物,“啊。”他捂住了嗓子,身体被疼痛强压,趁势蹲了下去,是一块石碑的角。
他扫了扫,露出第一个字,他就迫不及待地冲着乐蒂,又想到了什么,掐着嗓子,压着声音说,像那种刻意模仿女性的喜剧演员,滑稽的腔调说,“到了,乐蒂,我们到了,我们在去萨奇小镇的路上!”
几人凑了上去,是以前的州界碑。
乐蒂双手抱在胸前,望向了远方。
曾经,萨奇小镇确实属于这个州。
荒地慢慢出现了分界线,曾经的公路出现痕迹,沿途的路桩一个个留守在原地。
约翰拉开头盔的连接处,“帮我拔一下。”
整个头就和酒瓶木塞一样发出“啵”的一声,出生了,湿漉漉的头发服服帖帖,他捋着汗湿的头发,给自己做了个背头的造型。
表盘上的光点还在移动,他们一直保持在一定的距离范围内。
约翰杵着金拐杖,在破损的水泥路面上,又一瘸一拐了,“我是不是该把这身防护服脱掉,怎么样?”
他特地在三人面前转了个身,展示自己的身材。
三人敷衍地点点头,乐蒂问,“你笃定我们会看到你的熟人?”
“不是啊,只是故地重游,替我,我爷爷,给我爷爷争点脸面。”
“为什么酒店没有你爸爸的肖像画?”
他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上一个约翰·昆西,也就是我爸爸争财产被我爷爷赶出主城了,我爷爷和我说要是想继承他的财产,就永远不要认回我爸。”
寇恩感叹道,“豪门恩怨啊!亲人见面比仇敌还眼红。”
“那你妈妈呢?”
“我妈早年病逝了,所以我呢,也没别的兄弟姐妹。”约翰在这是,居高临下地扫了某人的头顶,“要是那事,没发生,说不定我还可以见见我的堂亲。”
“寇恩,墓地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烧坏吧,说不定我祖宗还躺在那一片呢。”
乐蒂的脸越来越黑。
寇恩绕了过去,拦在约翰前面,让他别继续说了。
艾玛握上了乐蒂的手,说不上是收获了安慰还是有了底气,乐蒂回握后拍拍她的手背。
天蒙蒙亮,空气里出现异味,乐蒂最先闻到,捂住了口鼻。
持续性的热浪一重又一重地扑来。
约翰开玩笑说,这边什么时候出现火山了。
而后吃得最少的乐蒂因为反胃吐了出来,她闻到了熟肉的香气,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火焰还在持续吞噬仅剩的建筑木材,曾经齐整的道路旁的一幢幢房子几乎只剩下焦黑的地基,教堂的尖顶还是孤高地冒尖,碎了一地的彩色玻璃卷曲着,成了黑色里的唯一色彩。
视线里出现了熟悉的东西,是人类生活的轨迹。
晾晒衣服的铁丝网还支在院子范围内,塑料制品的装饰物散发着刺鼻难闻的味道,风过,传来燃烧的声音,刺啦作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提醒着覆灭的可怕。
约翰说自己想先去前面看看。
寇恩也说随便走走。
艾玛说陪她,她没拒绝。
她们从她极少出入的方向进入了萨奇小镇。
刺刀顶尖被烧得发蓝,鼠皮已经成了黑炭,只剩不完全的鼠头和牙齿黏在上面,这是皮克的房子。
本该是礼堂的位置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广场的四角还屹立着枯树,周围没什么可燃物,倒是保全了它们留存多年的尸体。
不过一会儿,寇恩绕了回来,说这里没有一具人的尸体。
约翰也从小路里蹿了出来,“这是你的手笔,不对啊,乐蒂。”
四个人的记忆比对结果是,就在不久前,这里发生了爆炸事故,小镇所有人都带着有用的东西撤离了,前后时间倒不能确定。
那么审判庭上的证据又是怎么一回事?
从前,或者眼前,什么是真的?
不止一人在心里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