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能发生“莱奥创业未半而中道饿死”这种事。
正好又上了一波新菜品,莱奥卡蒂亚摩拳擦掌准备冲刺。
“在英国当缩头乌龟好玩吗,莱奥卡蒂亚?”
倨傲的女声回响在这片不大的角落里。
“哦,你还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还有你,你的衣服……一点仪态都没有。这真是让人感到不适,你已经把这里看做你的私产,推行你的规矩了吗?”
出声的女性面容姣好,大概5.5英寸高,穿着一身浅蓝希顿,挽着纱质外披,神经质地吊着眼角,从上往下投来鄙夷的目光。
莱奥卡蒂亚往吐司片上堆冰淇淋,不紧不慢道:“奥菲利亚,我劝你最好别在我面前侮辱我的朋友。”
“瞧啊,怪胎的朋友,也是个不讨喜的小怪胎。”奥菲利亚充满恶意的说,“你们两个就像老鼠一样在这里偷吃。”
斯内普明白过来,冷嗤一声:“我可看不出你又有什么规矩、有什么仪态。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莱奥纳多先生的邀请,这意味着我是萨卢佐家的客人。哦,莫非你不是萨卢佐家的人?”
那张好看的脸立刻扭曲起来:“你!你怎么胆敢这样跟我说话?!”
斯内普耸肩:“我说什么了?我理解错了吗?难不成要我给你看莱奥纳多先生寄给我的邀请函?”
“跟你说话还要挑日子吗?”莱奥卡蒂亚冷漠地说,“奥菲利亚·史密斯,你甚至不姓萨卢佐,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质疑‘美第奇-萨卢佐’?”
“莱奥卡蒂亚·萨!卢!佐!”奥菲利亚把那个姓氏念得又长又重,“你怎么还敢回来?你怎么还敢提我的姓氏!”她尖叫起来,让半个大厅的人都看过来,“我改姓史密斯是因为什么?!这个低贱的、普通的姓氏——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怪胎生的小怪胎——”
“奥菲利亚!”隆隆的低沉怒斥从宴会厅最舒适的方向传来,听得出莱奥纳多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徘徊,“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
“——夺走了我和哥哥的姓氏!”奥菲利亚歇斯底里地大叫,“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怪胎妹妹!还有那个偏心的老东西,他凭什么——”
一个棕头发的中年男人冲过来,把她扯开:“奥菲利亚!你答应过我今天不闹事!”
菲奥娜也立刻赶到,一把揽住莱奥卡蒂亚和斯内普,像护崽的母熊一样低吼:“阿塞尼亚,我是不是说过让你管好你的女儿?”
莱奥纳多护着妻子:“阿塞尼亚,你应该记得你的承诺。”
“对不起,父亲、母亲,但……”
“大伯,”莱奥卡蒂亚退出菲奥娜的臂膀,紫眸里毫无温度,“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和奥菲利亚对祖父的决定有所不满?”
阿塞尼亚痛苦地闭上眼:“当然不,莱奥,我是真心为那件事抱歉。”
“那你们就是对我不满。”莱奥卡蒂亚冷笑,用陈述的语气说,“你们觉得我不配越过你们成为家主。”
“莱奥、莱奥,你听我说,”阿塞尼亚蹲下来,急切地握住她的手,“你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我从不觉得你不配!”
奥菲利亚在她母亲和女仆们的禁锢下大叫:“她就是不配!要不是老东西偏心——要不是奥古斯都——”
她的力气不算大,但挣扎起来却也差点挣脱数个膀大腰圆的女佣,还伸手扯掉一整张桌布,瓷盘和菜肴噼里啪啦摔了满地。
阿塞尼亚打断她的话:“没有奥古斯都也不会是你!珍妮弗,你把奥菲利亚带回房间,让医生来给她打一针。”
“我不打针!我没病!我没病!”刺耳的尖叫像是有人用刀剐蹭耳膜,“莱奥卡蒂亚,你怎么没死?!你为什么不去死!你早就该死了!”
“作恶的人都没死,我凭什么死。”莱奥卡蒂亚甩开阿塞尼亚的手,“行了奥菲利亚,低声些,那件事难道光彩吗?”
她看了眼满面悲戚的阿塞尼亚:“管好你女儿,这话我不会说第三次。”
现在这个角落里站满了人,莱奥卡蒂亚听着连炼金耳钉都压不下去的隐隐心声,烦不胜烦,拉着斯内普就走:“让让,谢谢,孩子还饿着呢。”
菲奥娜立刻让佣人继续传菜。
佣人们有条不紊地清理满地狼藉,没有人发出多余的声音,他们会在今天之内忘掉刚刚发生的事。
斯内普跟她七拐八绕,到了一处小露台,莱奥卡蒂亚才泄气似的松开他的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主要是斯内普尴尬。
“我刚刚应该直接给奥菲利亚一个昏昏倒地。”半晌,莱奥卡蒂亚蹭蹭鼻尖,“奥古斯都是我的堂哥,奥菲利亚的亲哥哥。阿塞尼亚大伯不适合当家主,所以奥古斯都本来是大家都看好的继承人。”
斯内普轻声道:“但你现在才是你家的继承人,而今天好像没有叫奥古斯都的人出现。”
莱奥卡蒂亚凝视着外面灿烂的阳光,突然叹气:“对。奥古斯都和奥菲利亚现在姓史密斯,严格来说不是萨卢佐家的人。”
当年策划绑架她的,就是奥古斯都。直到现在,莱奥卡蒂亚对这个真相都没有实感。
没人知道奥古斯都当年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七岁的堂妹,又为什么会突然……让绑匪撕票。
“从奥古斯都的名字就能看出,祖父曾对他寄予厚望。”莱奥卡蒂亚突然朝空气打拳,“如果他没突然犯病绑我,那我现在就能躺在分红上过日子,而不是每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谁不想当只用卖萌就能天上下钞票的可爱吉祥物甜心小猪?我想!”
斯内普被她的形容逗笑了,然后极快地收拾好表情:“听起来他是个好哥哥。”
莱奥卡蒂亚缓缓收回手。
“他当然是个非常好的哥哥,很好很好。”
奥古斯都那时还没去上大学,闲暇时会教她骑马,教她爬树,从比利时给她带巧克力回来,在奥菲利亚和其他傻缺欺负她的时候主持公道,莱奥卡蒂亚听得出他的真心,所以真的很喜欢这个堂哥。
但后来,一切都变了。
她从昏迷中醒来,所有人都对她说,奥古斯都亲口承认是他策划的这起绑架案。
西西里度假庄园的位置、巡逻换班的时间、佣人换班的时间,以及她经常去的地方,奥古斯都了如指掌,所以劫匪像回家一样,轻松地把她迷晕打包带走。
莱奥卡蒂亚不信,因为那是奥古斯都,那是她最喜欢的大哥哥呀。
可事实摆在她面前,她不得不接受。
萨卢佐家有一条成文规定,那就是在确定继承人之前,所有人不得血亲相残,违者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莱奥卡蒂亚跟平常一样,哥俩好地揽着斯内普肩膀,两个人头碰头,从背面看只是在讲悄悄话。
但斯内普感觉到,有水珠一颗颗滚落在他肩窝里,胸前的衣服被打湿一大片。
“不过奥古斯都没死,他疯了,几乎不认得人,”莱奥卡蒂亚低低嘟哝,“我从没想过要杀死他,时代变了,那些封建糟粕要不得,所以祖父只是改了他和奥菲利亚的姓氏。”
莱奥卡蒂亚当然不是什么都没做。她只是让人切了奥古斯都的前额叶,好歹活着,不是吗?
斯内普轻轻拍她后背:“这不是你的错,我是说,这是他咎由自取。这还是你教我的,有人欺负你,就得狠狠打回去。萨卢佐小姐,在我看来你已经很心慈手软了。”
抵着自己的那颗毛绒绒的金脑袋又沉默了许久。
“西弗勒斯,你说,人都是会变的吗?”
斯内普知道自己应该说点好的,比如“连地壳都会运动,人当然会改变”,又或者“别想太多,你不至于一直运气不好”之类的。
但说出口的却成了:“你觉得我会变吗?”
莱奥卡蒂亚像是被他问懵了,抬眼看他,眼白上显出几条红血丝,但晶莹剔透的紫色瞳仁如刚刚打磨抛光的宝石一样璀璨夺目。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顺着她的目光一点点缠紧斯内普的心脏,攀上他的肺腑,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当然会变啊。”莱奥卡蒂亚脱口而出,“你想这辈子都只有一米六高?还是想八十年后张口说话依旧是甜美的唱诗班童声?”
话音刚落就被痛击后脑勺。
莱奥卡蒂亚捂着根本不痛的脑壳,随手一擦抹掉脸上的泪痕:“哎呀,我说实话嘛。继续回去吃席?”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捏着自己袖子把她脸上没擦到的地方胡乱抹抹:“你还吃得下去?”
“那当然,”莱奥卡蒂亚任他动作,“咱们在长身体,吃再多都正常。”
好吧。
斯内普严肃道:“吃完回去要和消食药剂,我可不想你大半夜因为积食把我叫起来,也不想听见你叫家庭医生的电话声。”
“要喝橘子汽水味的。”莱奥卡蒂亚得寸进尺。
“没有那种味道的消食药剂!”斯内普怒而大喊。
但晚上揉肚子的莱奥卡蒂亚用今年的分红发誓,她喝到的消食药剂是柠檬红茶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