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没蹦出来一个字。
阿吉:“你是在现学腹语技能吗?”
千切豹马理不直气很壮:“不过是玲王优点太多,我在想最具代表性的几个!”
可恶,这样下去他必输无疑,早知道一开始他应该抢占先机,选“御影玲王和洁世一后半辈子八竿子打不着”作为论点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千切,说话。”
混账东西,请打开麦克风交流。
再思考一会儿,别说赢下辩论了,千切豹马还保不保得住这份长达十几年弥足珍贵的友谊,都是未知数。
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千切豹马在万众瞩目中,张开嘴。
他干干巴巴地说:“洁只有一米七五,但是,呃,玲王他有一米八五。”矮子里拔高个,有助于改善下一代的基因。
时间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阿吉捏着下巴,沉思良久,点点头:“也不能排除小个子会有慕高的心理,你说得很对,是我考虑不周。”
千切豹马狠狠松了一口气。
差点输了,得亏对面脑子不太好使。
御影玲王难以置信:“我除了身高没有别的优点了吗,你不许沉默,你张嘴啊千切。”
凪诚士郎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玲王,不要为难人。”
千切豹马灵光一闪:“对了!玲王他耐心特别好!”
凪诚士郎:“你看,千切说话了。”
千切豹马:“他还是中场,洁肯定更喜欢能传球的,这不是正中下怀吗?他们是那个什么锅配什么盖,天生一对!”
凪诚士郎:“千切说得对。”
逻辑盘顺了,千切豹马一下子浑身充满了底气:“玲王身边有凪这么个生活废物,他还能照顾凪这么多年,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心态特别好!有耐心,有爱心,热爱小动物,有艰苦卓绝的奋斗精神,豁达开朗!最重要的是,人还特别善良!”
凪诚士郎:“啊?”
御影玲王猛拍大腿:“我就是做人太善良了!”他要是不那么善良,屋里这仨有一个算一个,现在就该被他扫地出门了。
阿吉煞有介事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索尼克君。所谓‘爱具体的人,而别去爱抽象的人’,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我该重新评估御影君和洁选手的相性……”
还有意外之喜!
御影玲王登时紧张地望着阿吉,千切豹马比他还紧张,这关乎当事人未来在俱乐部的永久呼吸权。二人忐忑不安地等待老虎机刷出一排幸运七,像两个倾家荡产的赌徒,眼巴巴望着柏青哥里,孤注一掷的最后一颗小钢珠。
旁白:「噗通,噗通,噗通!答案即将揭晓,让我们倒数五个数!」
五。
御影玲王吞咽口水。
四。
千切豹马攥紧双拳。
三。
凪诚士郎昏昏欲睡。
二。
阿吉豁然开朗,打了个响指,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食指正对御影玲王。
一。
八,八成概率!这么高?!
御影玲王心情跌宕起伏,颤颤巍巍起身,准备宣读获奖感言:天降洁世一于他也,必先苦他心智,劳他心骨,空乏他身。媳妇熬成婆,守得云开见日出!
“诊断结果出来了,”阿吉控制不住惊讶,豆豆眼象征性地整大了一点,“真没想到,居然是负数,在我的诊断履历里也是头一回,谢谢你给我开了先河,御影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千切豹马据理力争,“为什么知道优点以后,成功率反而降低了!”
“御影君很善良,”阿吉伸出左手食指,“洁选手也很善良,”他伸出右手食指,“但是——”两根食指凑到一起,宛如受到斥力,猛地弹开,“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再加上他有诚士郎这个逆子,等同于未婚男士带了个儿子,洁选手可是头婚,他能接受吗?”
“最后关于中场,洁选手在拜仁慕尼黑和现役世界第一中场糸师冴是黄金拍档,他们还一起上过同性恋杂志,如果中场能作为魅力加持,洁选手为什么不选择冴?还要舍近求远,追逐远在曼彻斯特城的御影君。”
“综上所述,御影君和洁选手他俩必不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天塌下来也办不到,针锋相对是他们的宿命。建议御影君尽早放弃,这是我作为过来人的经验。”
大鹅:"Noodles!"
熊猫:"Panda village!"
古有二母争子,今儿邪门了,算上他远在东京的血亲家人,三爹聚鼎。
二母争子好歹最后一方心疼人,主动放手,这俩混账东西是压根不在乎他的死活,非要把他撕成两半。
阿吉每说一句,御影玲王身子骨就矮一节。说到最后,御影玲王几乎彻底丧失自信心了,他转头去问凪诚士郎:“我真有那么逊?”
凪诚士郎撩开眼皮,睡眼惺忪,“你问我?”
确实,问凪还是草率了,哪有老子问儿子的。凪自己都没活明白,哪能帮人排忧解难呢。
御影玲王又把茫然若失的目光投向千切豹马。
他真的……完全和洁没可能吗?
哪怕他那么喜欢洁,哪怕他自认是全世界最喜欢洁的笨蛋。
也不行吗?
明明下周他们要一起吃饭,明明他想鼓起勇气在那天告白。
他输在哪?输在不是世界第一中场,输在太晚开始踢球,输在因为凪的事两人曾发生过口角,就得判死刑了。因为御影集团大楼不开在琦玉,御影玲王不是像糸师冴、凪诚士郎那样惊艳绝伦的天才,所以他活该没资格竞争,因为御影玲王不是厉害家伙,也没有蜂乐回那样,初选就和洁世一分到一组的好运气。
他什么都没有,御影玲王所拥有的,金钱、外表、名声,又恰恰是洁世一不在乎的。
连同俱乐部的队友都觉得他不可能,都觉得不可能,不看好他。
可是,他喜欢洁啊,这算错吗?他只是渴望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也改不掉啊。七岁看老,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改呢。这也算缺点吗?还是诅咒,想要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不管是十七岁时,还是二十七岁时,都一样,就因为他是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不想听两人吵了,他失望地垂眸,不再看千切豹马,双手搭在膝盖上,消沉下来。
都说他们不般配,谁都这么说。
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除了御影玲王本人,就没有支持他们的人了?
千切豹马心底的小火苗噌地就雄起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踏步冲上前揪住阿吉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你乱说什么话,你管得着吗?他俩在不在一起,般不般配,关你什么事?”
“我就看他俩般配,身为他们共同的挚友,我就希望他们都能获得幸福,我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因为我是他们的朋友。”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们现在就找地方比划比划,你和我今天必须有一个死在雪地里。”
“别冲动,豹马,你别冲动。对不起,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我道歉,我收回刚才的话!”阿吉连连摆手,他是在乎事实证据,却也不想看御影玲王这副备受打击的模样,说过他和千切豹马资历旗鼓相当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也认识御影玲王十来年了,怎么会想看队友萎靡不振呢?
俱乐部选手群里偷摸进行的不记名队长投票,他还悄悄投了御影玲王一票呢。
“我想成为你的绅士,去寻找能够改变的地方吧,就像谁那样——”歌声响起。
是谁这么不合时宜听歌,都不看气氛的吗!
千切豹马憋着一口恶气,凶狠的眼神从阿吉脸上,平移到在沙发小憩的凪诚士郎。
声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凪诚士郎翻了个身,上臂伸展,眯眼在沙发缝里摸摸找找,两指夹住屏幕亮起的手机。他看向失魂落魄的御影玲王,乌黑的眼睛半阖。
“电话。”
御影玲王慢慢抬起头。
凪诚士郎:“是洁打来的。”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御影玲王眼睛微睁,急忙接过手机。
在他手指触碰屏幕的瞬间,铃声到头,电话自动挂断了。
就晚了一秒。
御影玲王捧着手机,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
音乐停了,世界安静了,好像医生上一秒宣布了噩耗,似乎空气在顷刻间灌注胶水,艰难地流动着。
是这样吗?
连老天爷都希望他结束不切实际的妄想,是这样吗?
千切豹马骂了句脏话:“打回去啊,愣着干什么,你手残废了!”
阿吉:“豹马,你别那么凶,当心吓到孩子。”他一个近两米的大块头,叫一米七的千切豹马拎在手里,很是滑稽。
话音刚落,《Strange Chameleon》的旋律再次荡漾。
洁世一又打过来了。
心如擂鼓,御影玲王立马按下接听,不小心碰到免提。
“玲王?”洁世一的声音真是久违了,明明昨天才通过电话,御影玲王却错觉有一个世纪这么久。
是一个世纪,两把老骨头在隔着棺材对话,所以他现在全身僵硬,连大脑都思考无能——其实就是他在嘘,坐久了腿麻了。
“洁……”御影玲王简直有千般万般的委屈,争先恐后从七窍往外钻。
他声音听上去过于反常,洁世一又擅长察言观色,马上意识到什么,当即问:“你现在人在哪?”
御影玲王眨眨眼:“在家。”好像被人关爱以后,连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都涣散了,如果洁世一在场,他可能直接没骨头似的倒到人身上。
今天他已经听了太多坏话,俗话说得好,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他吃了太多生活的苦头,现在是点心时间了。
“我现在开车过去,需要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吗?”洁世一那边响起关门声,世一锋的行动力不可小觑。
“我没事,”御影玲王静了几秒,开口,嗓子沙哑,“下周的约会,要不……还是取消吧。”
他开始逃避了。
他准备认清现实了。
阿吉说的没错,与其摧毁他们的友谊,连那点可怜见的体面都无法维持,或许保持现状才是最优解。
御影玲王还想继续听洁世一说话,如果对方为了避嫌不再和他闲扯,那他宁愿将喜爱缝在心口。
一辈子缄口不言。
大老爷们,磨磨唧唧,成何体统!千切豹马的怒火还没熄灭,越烧越旺,他一个箭步准备去给这不争气的“儿子”点颜色看看。阿吉反手勒住千切豹马的肩膀,小声说:“冷静,冷静,别冲动,不可以打孩子。”
洁世一那边没考虑两秒,就给了回答:“好,我知道了,你工作要紧。”
有个屁的工作!千切豹马试图上去滑铲,被阿吉严防死守。
已经伤害人家的心灵了,放过人家的□□吧。再说一米七的也铲不动一米八五的,那是默认下届队长,小心穿小鞋!
御影玲王是个麻烦鬼,他自己邀请的洁世一,自顾自决定当天告白,被打击到体无完肤后又单方面要取消约会,最后委屈到眼圈泛红的还是他自个,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他知道自己理亏,洁世一生气都是应该的。
可当事人没生气,洁世一语气很平常,好像取消个跟老队友的饭局对他不算事,“那你在家等我,我可能晚到一会儿。”
御影玲王有气无力,“哦。”
洁世一:“真不需要带东西?”
御影玲王:“嗯。”
洁世一:“好。”
洁世一:“下次取消约会早点说。”
御影玲王:“嗯,抱歉……”
洁一定觉得他是容易出尔反尔的,言而无信的家伙了。
洁世一:“花是提前预订的,不能退。”
御影玲王:“哦……啊?”
影音室里,三脸懵逼。凪诚士郎没有表情,算他零点五个。
“什么,什么花?!”御影玲王说话都结巴了,舌头捋不直,噌得起立。
一个猜想在他心中萌芽,宛如一记猛药。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濒危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了。
洁世一声音朦朦胧胧的,听着是已经出门了,“在花店订的花啊。”
御影玲王:“不是,不是这个,我问的不是你……那个花!你为什么要送我花!”
“嗯?”洁世一的声音忽然近在咫尺了,似乎是把手机拿到离脸很近的位置,“诶,就算你问我为什么……跟喜欢的人约会,两手空空赴约不太好吧。”
御影玲王像是魔术师挟持的兔子骤然挣开了束缚,一蹦三丈高,“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你喜欢我?!”
电话那头听上去都无语了,御影玲王几乎能想象出对方瞪着死鱼眼的表情。
洁世一:“喂喂,你约的我,记得吗?你现在该不会是在和我恶作剧吧。”
那,那不是,那只是个约会啊——虽然他心底里是悄悄把那个饭局当做情侣约会,但他不敢说的——原来洁也当作是约会,比他还敢想,怪不得人家是世界第一前锋呢,这魄力,啧。
要命了,他要命了,洁世一要他命了。
御影玲王大脑宕机,红光满面,分不清是害羞还是喜从天降。把手背贴在脸颊上,物理降温,直到手背的温度也和红彤彤的脸蛋一样滚烫。十几秒的沉默,千切豹马和阿吉互相掐着对方的胳膊较劲,多少带点私人恩怨,凪诚士郎依然在犯困,事情好像并无什么转机,又仿佛御影玲王的人生在短短几秒里穿梭了十几个画框,如同橡皮泥般被洁世一揉捏成不同的画风。
那阿吉贬他贬那么狠,说什么零可能性,什么负数。
可是洁说喜欢他诶。
这,这怎么算呢?千切说的对,阿吉还真是诈骗犯了?
各种情绪相互倾轧,争先恐后要跳进喷薄而出的名为幸福的泉水,乌鸦喝水,同理,变色龙也得喝水。
御影玲王舔舔干涩的嘴唇,简直连语气都带上了不确定,小心翼翼的,生怕声音大一大惊扰了谁,“……你真喜欢我?”
“当然。”洁世一毫无波澜。
“怎么喜欢的?”御影玲王喋喋不休。
“怎么喜欢……见面说吧,三两句话说不清楚,给你列个单子,”洁世一开玩笑道,“我要去花店,先挂了。”
御影玲王:“啊。”
“啊”原来这是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时,心脏发出的尖叫声。
洁世一笑了笑。
御影玲王想,他笑得可真好听啊。比风也轻,比点心都甜,于是衬得电话挂断以后的提示音是是那么冷漠又不近人情。
电话挂了,他捧着手机,愣了几秒,抿着嘴巴。
大鹅:"Noodles!"
熊猫:"Panda village!"
还有一个呢,那个最重要的。
小浣熊师傅,神气地捋着胡须,吹胡子瞪眼:"Kungfu!"不容置疑,一锤定音。
千切说,御影玲王和洁世一,有一点点般配。
阿吉说,御影玲王和洁世一,一点儿也不般配。
凪说,千切说得对。
洁世一说,我很喜欢,玲王,和足球。
喜欢。
哈哈。
“这什么概率?”千切豹马是真心为御影玲王感到高兴的,但很遗憾的是,人脑子不受控制,他比起乐他人之乐,首先浮上心头的是匪夷所思。
真成了啊?怎么搞的,嚯,真的假的,啊?
洁喜欢玲王,啊?
“嗯,太奇怪了,明明他们的相性是零……不对,是负数才对,”阿吉撑着下巴,也很郁闷,洁世一说喜欢御影玲王,这也就证实了他确实误诊。人要进步,就得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阿吉喃喃:“这是奇迹吧。”
“那算什么,迷信?”千切豹马嘲讽。
“恭喜,”凪诚士郎更直接,懒惰如他,甚至很给面子地拍了两下手,稀稀落落的掌声,点到即止,他立刻跟累到了似的垂下手,“我睡了,晚安……”
御影玲王回头,他突然释怀地笑了,“谢谢你们的祝福!”
“哼,小意思。”千切豹马撩了下头发。
“应该的。”阿吉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
御影玲王笑容越咧越大,潜藏的恶意显露出来。
那可不是在表达善意,与人类一切美好的东西南辕北辙。
“千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御影玲王头左右转动,活动筋骨,指节噼啪响,“我这人,就是太善良了。”
嗯?千切豹马和阿吉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不妙的情绪。
“……什么意思?”
御影玲王走到沙发边,拎着凪诚士郎的后衣颈,提小鸡仔似的把人团起来,忽然开始朝千切、阿吉二人疾跑。
看那架势,仿佛他正准备打保龄球了。
人肉保龄球。
“你们三个,我早该把你们扫地出门了,可恶!”
在洁世一提着花束到来之前,御影玲王先替他未过门的丈夫清理门户。
欺老霸幼,他今天死活要做曼彻斯特城的头号大魔头,与蒙面义警斗争到底!
笑话大赛后续:
年底曼城笑话大赛,获得一等奖的是:阿吉被扫地出门名画,与《猫和老鼠》的对比meme。
因为感受到辩论的乐趣,阿吉和千切豹马一拍即合,决定在俱乐部内部举办第一届曼彻斯特城辩论赛,最后因为新队长御影玲王以权谋私,比赛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翌年笑话大赛二等奖:凪诚士郎、御影玲王、千切豹马和克里斯的合照,被球迷po到论坛上,配文:四世同堂。
洁世一当天告诉御影玲王:你有一年比完赛在庆功宴上喝多了,给我发语音,你一直说喜欢我。为了你的自尊心考虑,怕你明天清醒了承受不住,我不断地挂你电话,你不断地给我打啊。还说明天也会说喜欢我,清醒了也喜欢我,怎么着都喜欢我。我纠结了一晚上——当然是在梦里,我其实倒头就睡了,毕竟明天还得早起,不能耽误训练——结果第二天酒醒了你只字不提,我旁敲侧击问了一下,发现你喝多了酒还知道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把聊天记录删干净,我觉得你的警惕意识对于中场来说特别好,大概是从那时候起让你迷住了。此为拜仁慕尼黑首届笑话大赛,一等奖获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