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天穹,澄澈如洗。
占风铉跨过门槛,走出门外,而后返身妥帖地将房门合起,透过合起的缝隙之中,可见乌芳蕤神色悒悒,对于儿子与她生疏了这件事上,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房门很快被关上,占风铉定了定心神,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桩桩件件事务都如实向家里汇报了。
他抄手行于廊下,朝着自己住的方向走去,虽刚与母亲言语上说了会多留几日,但心下已有计较,至多三日,三日后他就要回南昭。
刚走过两处殿堂,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强风,彼时占风铉正凝神思考,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他向后退去半步,双手抓住将要拍他肩膀人的手腕与大臂,与此同时,腰腹间发力,切实地给背后偷袭者来了一个过肩摔。
背后者骤然被摔至身前,占风铉望见弟弟占风铎熟悉的面庞,脑子木了一瞬,连忙将抓住弟弟胳膊的手向上提,防止弟弟脑袋磕到廊下石板之上。
但显然,占风铎比他要更懵一些,他揉着屁股站起身,呲牙道,“阿兄,许久不见,你的身手突然变得好快。”
占风铉垂目敛眉道,“见谅,没想到是阿铎你,下意识就……摔了。”
“没事没事,小时候架还少打了哈哈哈。”占风铎一把搂住兄长的肩膀,放声笑着与他一同向前走去,“阿兄近来过的可好?看你今日摔我摔的如此生猛,约衡境界突破到第几境了?”
占风铉抿唇道,“还和之前一样,哪有突破。”
“哎,真的吗?怎么总感觉不太一样了。”占风铎挠着后脑勺,小声嘟囔着,抬眼一看,兄长占风铉已经继续朝前走去了,他赶忙追赶上去,并肩同行道,“阿兄若是不忙,明日和我一同出龙门关外野游去啊?”
占风铉转过脸,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关外不知何时还要再起风雪,你要去野游?”
“呃……”占风铎也发觉这个提议有些不太聪明,忽而话锋一转道,“那要不……阿兄你带我去南昭转转?再待在宫内,我要发霉了……”
占风铉没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走路,今日风雪暂止,太阳冒头,照过行廊之上的覆雪,雪水融化,顺着琉璃瓦片慢慢滴落。
占风铎久没等到回应,发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蹙着眉问道,“阿兄,你心情不好吗?”
又顺着长廊拐了一个弯,占风铉才开口道,“先前我要带你去南昭玩,你不敢去,现在怎么又突然想去了?”
占风铎反应过来,吁一口气道,“我的好兄长,你该不会是记我先前向父亲泄露你行踪的仇吧?我也属实是迫不得已,毕竟你也知道,母亲看着凶,实则最是心软,父亲看起来好说话,其实那脾气……”
占风铎话尚未说完,忽地觑见不远处闪出来的人,生生止住了话头,半咬着舌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占风铉也停住了步伐,与弟弟占风铎一同停住脚步,双手拱起行礼道,“阿耶。”
占郴面无表情,抬手算是解了他们的礼,先是眼睛看向次子占风铎,说道,“你阿娘有事寻你,她在西堂。”
正心虚着,又听到这话,占风铎连忙应下,弯腰胡乱拜完一礼后,左脚绊着右脚,逃也似地飞奔离开了。
占风铉目送着弟弟离去,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父亲占郴一向与他没话可多说,既然弟弟走了,他也应该走了。
他向后退了半步,正欲行礼告退之际,父亲占郴却陡然喊住了他,“你跟我来,我有事与你讲。”
“好的。”占风铉虽有意外,但还是点点头,提步跟在父亲身后。
占风铉跟着父亲,一路走到父亲平日办公的书房,这里是雍王宫主殿鸣金殿的偏殿。
他拘谨地在书架前站着,等待着父亲发话,他看到父亲于房间最里的木架翻找,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捞出一个破旧不堪的木盒来,先是打开看了看,确认好里面的东西之后,才将木盒上的灰尘拍净,走回来递给占风铉。
于占风铉疑惑的眼神之中,占郴解释道,“我曾有一名故交好友,但是很可惜,早早病逝了。他有一个女儿,下落不明多年,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她的踪迹,在南昭灵漆山。木盒里的是我那位故交的遗物,想请你回南昭的时候,帮我一同带给她。”
占风铉双手接过木盒,应声道,“好的。”
“到了灵漆山,你去打听一下四邡派在何处……”
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门派名字,占风铉的神色有一丝微妙的变化,四邡派是个很小的门派,门下弟子不过两人而已,那名故人之女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