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夫,你看……”一张折叠成巴掌大的纸从蒲安的袖口拽出,轻轻一抖,整张纸于齐百舸面前展开。
纸张很大很长,被蒲安高高举着,像是刚过的新年里,每户人家贴在门头的对联,不过纸张是微微泛黄的白,有黑色的字密密麻麻像鬼画符一样拼凑在上面。
齐百舸踮起脚,上上下下地巡视了一番,觉得对,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上面的“字”她是一个都看不懂,但是这个纸,似乎又哪里有些不同寻常。
她伸手去摸了摸纸的材质,又轻轻嗅了一下收回的指尖,颇有意思道,“鬼草汁浸泡过的纸?”
蒲安正欲和她解释,不料她却是个懂行之人,一下乐了,笑言道,“正是正是,齐大夫果然博学多识,只消一眼就可堪破此物,真是厉害……”
又来了又来了,齐百舸捂住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煎药。”
“哎哎,我真的有要事。”蒲安伸手拦住她,将那堪比春联长度的纸又往前递了一递,“齐大夫既然知道鬼草,那必然也知道鬼草连枝,同一株鬼草,用草叶汁浸泡过的纸称为阳面,根茎汁浸泡过的纸称为阴面,用硬物在阳面纸张上面写字作画,阴面纸张上面也会相应显示出来。”
齐百舸没耐心了,“所以?”
“你看,这张纸是阴面纸,使用阳面纸的是我派出去的密探,起初我也没看懂这些都是什么鬼玩意,但是后来我看懂了。”蒲安指着纸张最上方的一处,“依据我的分析,这应该不是字,而是画的图,奈何画图之人笔触不好,画得太过抽象,但抽象归抽象,毕竟我也见多识广……”
“说重点!”齐百舸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蒲安得意的脸色立即一变,说话的语速都加快了,“这个画的是个箱子,应该指的是你的木箱,木箱打开了,这是指木箱里面的东西,最右侧的一个格子里面有一个小药瓶,小药瓶开了,散逸出了一些气体,有个什么人闻了这个气体,我猜是,然后这个人倒地不起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周围画的状如雷电的东西是什么?算了不重要,然后有另一个人,这个人脖子上涂黑了,所以我觉得这个人应该画的是那个密探自己,她自己急的团团转,然后跪拜下来了,我猜应该是问有没有解药?”
蒲安一番分析行云流水,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齐百舸,伸出手,重复了一遍道,“所以有没有解药?”
齐百舸目瞪口呆,又顺着他的分析再度看了一遍,觉得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这么抽象的画作都能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真不愧是乾王宫臭断案的。
可惜,分析的好,事实却完全对不上,齐百舸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拎木箱是去救人的,里面不会装毒药,致敏致痒致人昏迷的药通通都不会装,你少在这里编故事了。”
“哎——”这是蒲安未曾设想到的,他将注意力又转回鬼草纸上,思索的同时问道,“齐大夫,你再好好回忆一下,说不准是不小心装错了或者落进去了呢?”
齐百舸真是要被他烦死了,示意他将手再度伸出来,开始于身上翻找,摸索出一瓶,便放一瓶于他的手上。
“致敏红肿的,奇痒难耐的,昏迷不醒的。”三瓶药整整齐齐地摆在蒲安的手心,她拍拍腰间口袋,忽地想起什么似地,又从后腰的暗袋里面掏出一瓶,打开瓶盖,里面装着几支细长的针。
“见血封喉,一针毙命,蒲安公子要亲自验验吗?”
蒲安眉头微挑,喉咙上下滚动了下,赔笑道,“言重了,齐大夫的记忆力,我自然是信的。”
齐百舸赏了个白眼给他,气鼓鼓地将药瓶挨个收好,蒲安则又陷入沉思,去盯着手中的那张纸了。
忽然,那张纸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风吹着它左右摇摆着,又有新的痕迹出现了。
先是一道长长的划痕,呈叉状将抽象的绘画全部覆盖,而后在最下方,出现了一行字——
蒲安,你们的意图我已全部知晓,自会调查,不必前来,万事大吉。
这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蒲安望着那行字愣了足足七息,大脑才再度开始运转,拿着阳面鬼草纸的人是小五,小五不会写字这件事也是他后知后觉才想明白的,而现在怎么又有字能出现在这个上面了?这个字看着有点眼熟啊……
他眯着眼睛看了又看,一拍大腿反应过来了,坏了,这是温荐的字啊!
他掰着指头数了数,这才区区十五天,一个月都不到,小五就被定王宫内人抓包了吗?
也太太太太废物了!
——
若是换小五自己来说,她只会悔恨地咬住袖口,眼泪汪汪道,真不怪我方队友废物,全怪这个计划漏洞百出。
实际上在她第一天到达定王宫的时候,就险些被人识破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