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心待她,愿为她如此,我替她感激不尽。”夏侯玄道:“可谖容在天有灵,若知道你为她跳火坑,不会高兴,只会难过。”
“眼下,吴家既将妹子锁在内院不见人,要想知道司马家内部情形,就唯有等司马师再娶妇时,新妇再有什么异动,才能再给外界露出一点端倪了。只是那位新妇,恐怕要么如吴氏一般,与司马家格格不入,被驱逐出门;要么便如白水滴进黑墨里,与司马家融作一体、休戚与共,到那时,就算她探得真相,也不会说与你知道。”羊瑜道:“婚姻于我,本就似镜花水月般虚幻。最差的结果,也无非是与吴氏一样被黜回家。”
“最差的结果——”夏侯玄急切道:“若你同谖容一样……怎么办!”
“若能为谖容做些什么,哪怕最后没能做到,我无怨无悔。”羊瑜杏眼圆睁,眼眶里满是泪,望着他道:“你所说的‘最差’,也无非我与她重逢。故友重逢,是我……心中所愿。”
夏侯玄听了,垂眸许久不言,眼圈儿微微湿润泛红,看着她说道:“谖容一直以为你还怨她。”
羊瑜偏开脸道:“我从前,确实怨过她。可三年前忽然听说她走了,我只恨自己心胸狭窄,竟为了小小男女之情,不顾姊妹情谊。”
听她说到“男女之情”,夏侯玄低下头去,沉默不言,良久,才道:“你是很好的,我——”
羊瑜打断他,浅笑道:“我是很好的,我知道。与你无关。”虽是笑着说的,泪意却一丝丝一点点从心底里渗出来。
论容貌,论才华,论家世,论性情,她哪里比不上李氏惠姑?
可偏偏,她就是比不上,在他心里比不上。
当年她怨谖容阻挠,其实怨的不是谖容,而是怨自己——她内心深处何尝不知道,若真做了夏侯玄的妾室,她也得不到她想要的。
只是她当时深陷情网之中,一味沉湎,不愿自拔,自欺欺人地将阻挠她姻缘的罪名安在了谖容头上,与谖容不复相见,以致酿成终生悔恨。
羊瑜不愿眼泪被他看见,起身送客,垂眸道:“我意已决,夏侯公子不必多言。我此去必将谖容的死因查得明明白白,报与你知。”她心里不免默默又添了一句:“将我的聪明才智,给你看看。”但她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不但无用反而自贬身份,所以没有说。
夏侯玄起身向她行一礼,说道:“若你有事,我拼却这身官服,也必为你报仇。夏侯玄在此代舍妹谢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