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湛身子又是轻微一晃,脚步似有些松动,却见叶昀突然躬身捂住心口,他一捏拳头,决绝道:“你我原本就是陌路,如今归于彼此,最好不过。昀儿,楚琰是个不错的选择,值得你一生托付。我知你已对他动了情,他对你亦很在意。好好待她,好好待你自己。日后你还可以来这里,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好好照顾自己。往后,你我只是三七阁主辰昀,和有尘斋主叶湛。”
叶昀紧紧抓住心口,那突然的一阵刺痛,几乎能一瞬间要了她的命。但也仅仅只有一瞬。因为那刺痛无论如何都没有叶湛的话更能刺痛她的心的。就算她再祈求,就算她已经很卑微的在祈求,他仍旧没有给她一丁点儿的情绪,一点儿也没有。不仅如此,他还把她推给了别人,推给了一个幼稚的小屁孩。
“叶湛,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叶昀连名带姓,歇斯底里,将一切修养都抛之脑后,她只想要一段正常的兄妹关系,难道这也很过分吗?
“楚琰需要的药,晚些时辰自会送来。你我,后会无期罢。”叶湛双手合十,朝她微微颔首,说完转身就走。
“哥……”
“叶湛!”
等她回神过来,他已经走远,她不停地唤他,可他没有回头,便是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远离她,与她划清界限吗?他就如此狠心,甘愿将过往的十多年相濡以沫弃之敝履,再也不要了吗?她发了疯的喊他,却再无回应。
顷刻间,铺天盖地而来的抓狂、愤怒、不甘与无力如同细密的雨滴一样疯狂往她心上砸来,她狂乱的要疯掉,不甘的追上去,却被什么一绊摔倒在地,身体的力量像是被忽然抽走,怎么都爬不起来,她不知所措的蹲在地上大哭,犹如三岁稚童,好像只有哭这一种方式方能宣泄此刻积攒在内心的痛苦与无能狂怒。她哭的昏天暗地,稠雨密布,哭到都忘了自己为什么哭,却仍旧哭着,任由大雨打湿黑发、单衣……
忘记过了多久,耳边“噼里啪啦”的雨声渐远,也没有雨滴再砸落脸颊,心里一喜,以为是他回来了,连忙抬头看去,却见一张清秀中还有一丝稚气的脸时,盘旋而起的欣喜瞬间化作泡影,变成绝望的气息,将她整颗心都笼罩了起来。看着来人,冷漠地质问他:“你跟踪我?”除过跟踪,她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最绝望狼狈的时候。
楚琰一身天青色长衫,撑着油纸伞站在雨里,雨伞盖过她头顶,将她保护在伞下,他双眼微红,似哭过,他说:“是你哥哥带我来的。”
有什么在急速地坍塌碎裂,然后带着那绝望的气息在这一声中瞬间扎入心肺,好不容易支撑起的那一丝丝坚强顷刻瓦解,她转身去一把将楚琰狠狠推开,自己重新跌坐回雨水里,是愤怒、是惩罚、还是别的,她也不清楚,用最后的体面想将人赶走:“滚,你滚,我不要他可怜我。”他要把她送出去,竟然连送的人都叫来了,他这是做什么,可怜她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这辈子会没人要吗?
“阿昀,我……”楚琰固执的重新跑回来,再次用雨伞将她遮住,任由自己被雨水淋湿。
她的心忽然一滞,有些不忍,从始至终,他又没有什么错,可想到叶湛的话,却又冷冷笑开:“你这是做什么?你也在可怜我吗?滚,你以为你是谁?”抹掉脸上的眼泪,她再次将他推开,撑着膝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鼻子骂。她讨厌被人抛弃,更讨厌被人怜悯。
楚琰撑着伞又要走过来,她狠狠一掌挥过去,他吃痛踉跄倒地,油纸伞也翻倒在雨中,许是伤口碰上了石块,不多时,他身后的雨水竟染了血色。
这一瞬她突然很后悔,想去将人扶起来,可心口巨大的钝痛和窒息的绝望让她什么都不想做,任由他被雨水击打,震惊又心疼地看着自己,她没哥哥了,再也没有了,那她还要其他人做什么……她转身就走,不想再看到他,包括任何人。
可才走了一步,就走不了了。
低头愣愣看着胸前结实有力的双臂,看着雨滴砸落在他手背上裂开细碎的水花,看着视线模糊不清,看着远处山峦都成了雨幕,脑子有些懵,有些气,有些难过,还有些不知所措,她想推开他,可仅剩的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他身上有伤,为君亭护她时受的箭伤,虽伤口已经缝合,可刚才又裂开了。
“松开!”她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