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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一个年轻男子正要往门外走去,他身后跟着一个眼角略微长了鱼尾纹的妇人担心地说道:“诶哟,天这么热,你六叔家又死了人现在出什么门。”
年轻男子:“今天聚会大家都是同窗好友,等到明年谁高升发达了好歹也得给昔日好友一些面子不是?”
妇人:“钱带够了吗?”
年轻男子:“带够了。”
妇人:“告诉你请人吃饭就行了,你这还没议亲呢,让人知道你肚里墨水空空我看谁家女娘看得上你。”
年轻男子:“知道了,娘。”
年轻男子出门后进了一家酒楼,定了些冷吃的下酒菜后提着两大食盒的东西有些重想抄近路,于是便往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沙沙”
年轻男子心中一紧,似乎被人跟踪了,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让他不能随便停下让跟踪者感到异常,走到一处东侧的可以遮挡影子的巷口后他放下食盒侧身躲在一旁,静等跟踪者上前。
“咻”
跟踪者刚一拐弯就被逼停,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叫花子。
“是你啊。”年轻男子松了一口气,把指着叫花子脖子的匕首放下,“正要去找你呢。”
年轻男子示意叫花子打扮的人提上食盒,“你穿这身出来也不安全,现在送货的被人砍了头扔在路边,明显是故意要让官府查清身份的,现在这种情况主人要的鲜货可供应不上。”
“你是要先去回了主人还是我们先说说药的事情?现在进货渠道也断了我们……”
年轻男子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有紧跟的脚步声便回头望去,这一回头他就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你——”
“噗”
重物应声到底。
*
“啊——!”
突然的一声惨叫让眼前一片漆黑姜邵汗毛竖起,他试图环顾四周,可依旧分不清那声惨叫后的痛苦呻吟是从哪边来的,他被关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天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
正当他缩在墙边瑟瑟发抖时远处出现一点亮光,再次紧紧盯着那越来越近的亮光,除了光亮,越来越近的还有拖拽声,姜邵瞪大了眼睛,心跳加速,全身的肌肉紧绷着盯着快要从自己眼前路过的不知死活的烂肉。
等那拖拽的烂肉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他才泄气般把头靠在墙上:“不是。”
“不是什么?”一个女声在黑暗中响悠悠起。
姜邵像被蛊惑般开口:“不是我爹。”他说完才惊觉不对,这牢里怎么会有女人?顿时一阵冷汗下来,颤抖着不知该往哪里躲。
“呼——”
黑暗中一阵呼气声响后监牢外一点火星燃起,随后就是金属磕碰在岩石地砖上的声音。
“是你。”仔细分辨后的姜邵瞪大了眼睛,跳到嗓子眼的心又往回落。
牢房外:“你是看上了她的皮还是她的肝?”
“我……”听语气姜邵本来已经没那么害怕了,可看到外面那人蹲在地上玩耍着几根带血的皮筋,脚踩着一头,手抓着一头,另一只手像是拉扯着绷直的弓弦般在拨弄着要把上面的血给抖干净,让他想起了刚刚拖过去的烂肉两条腿上各自一道竖切的伤口,心里顿时发毛,“不是,我,我没有。”
“没有?那你买那么多的水银做什么?”
姜邵像是终于有冤可申一般冲到栅栏前:“跟我没关系!那是我爹让我买的!”
“也对,你爹是翰林院画师,画人皮的活你一个医学生怎么会擅长呢。”
姜邵附和:“是是是我——”
牢房外的人出声打断:“你一个咽喉科的,怎么还有疡医的刀?你们家祖上给人看风病还要开刀不成?”
姜邵眼神闪烁:“我……我在太医院还偷偷学了创疡科。”
“哦。”地上的烛台被人拾起,牢房外的人转过身说了一句:“他咬死了顶罪,直接弄死。”
“不不不!不是!”姜邵把手艰难地挤出栅栏招手:“我招我招!是文五家的!我只是替他藏!”
“喔。”
牢房外的人甩着皮筋走开了,但烛火还在,姜邵害怕地看着那个拿着烛火的男人,打狗的是他,把自己抓进来的也是他。
牢门在锁链的叮铃咣啷和吱呀声中打开了。
“大、大人,我……”姜邵颤抖着跪趴在地,任人将他拖出去,一路上的血迹又被新的湿痕擦出一条道来。
金明池外,一些年轻的书生各自提着食盒来到湖边斑竹林下,互相寒暄:
“你带的什么?”
“清炒苦瓜。”
“我的是酿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