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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十月,随便起一阵风枯黄的树叶就跟不要钱似的洒下,踩在上面咔呲作响。
“现在连个捕头都腾不出来吗?”陆离环顾林中,只有两个捕快带着十几二十个跃跃欲试攒经验的试捕快在路边以及各处搜寻。
“谁说不是呢,又不能放义庄,连拉尸体的车都得等到晚上才能来。”怀南锦带人走到林深处的一条小水渠旁,那里摆放着一具尸体。
死者死前大概是经历过剧烈的运动或者精神高度紧绷,整个躯体还维持着死前的样子,一身短打,身体屈折,上肢与下肢皆抬起且近乎平行,肩胛高耸、手臂及上身有经年累月留下的深浅不一的点状烫伤,是个匠户。
怀南锦指着死者颈下有一处见骨的伤口,血肉经脉暴露在空气中,伤口周围还有一圈略厚的烧伤瘢痕:“你看这跟学官说过的一样吗?”
眼镜太重,陆离把它摘了才点头。
怀南锦:“上游潭水深的地方前天有人打水捞到一只鞋和他脚上的一致,今早下游村子沟里没水才发现他半趴在沟里,从这边往上一路断断续续都有被他蹭掉的土石和撕碎的布条。”
“这伤也不新,再跳进水里也没用。”陆离过来时看过水渠里面,本来就窄,人想完全倒进去只能侧身,还水流小,想淹到小腿都是个问题。
到了晚上拉着尸体的一行人欢天喜地地入住一处农家院落中,虽然吃食要自己做,总比在驿站强。
怀南锦安排完尸体又和室友打了声招呼,去到陆离的房间,发现她在收拾行李:“不回去?我听说北司那人忙完行尸回城了,你躲得了初一……”
陆离:“十五也能躲,我沿上游的路去晃几天,你们明天走的时候别落东西,院门也掩好,房东中午才收房。”
“要不你再去看一眼尸体?”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怀南锦转身带路,“要是特别经意地‘路过’元通寺别太招摇。”
陆离:“怎么了?”
怀南锦:“京兆府的人去的时候先后碰上打雷和屋顶冒紫烟,除了收回被扣押的货物暂时不好对他们做什么,京兆府少尹找借口请寺中的主持与方丈去了僧录司,大理寺围了元通寺,陈寺副的意思是不能让他们知道外界情况,估计他干完这一票又会跳到别的地儿去。”
说完就到了停放尸体的柴房,尸体手腕和肘窝起了暗红色的尸斑。
陆离把布盖了回去,“你说他失温产生幻觉前有没有产生幻觉?”
怀南锦:“现在看起来表面上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也没有闻到任何的酒臭味。”
两人走出柴房就看一些试捕快在说外面停了一辆马车,说什么问赶车的人也不说话好像个傻子。
“我叫的,来几个人帮我搬行李。”陆离返回房间拿着最轻的行李上了马车,掏出几个珠子挂起来把车厢内照得刺眼开始翻阅一叠纸张,刚出村子就掀开车帘问马夫:“元通寺一年四季都有冰饮卖?”
马夫宇文若:“先帝早年常去那里,后来新建的大殿和禅房都修了地炕,赏赐的碳火颇多,除了夏天无时不刻不在供暖,再后来寺里闹过求子风波涉及到很多有头有脸的人,没有窗户的禅房因此被封闭就停了两年地炕,之后就没断过了。”
陆离:“所以室内的地敲起来都是空的……有新建之后的图纸吗?”
宇文若有气无力:“要花时间的。”
“明天。”
马车只行驶了一个时辰就停下,陆离摸黑卸下行李又让马车继续往前走。
商辜月帮她把行李搬进去,“来得不算晚,我明早就得走。”
陆离:“多出来的那个人哪家去领的?”
商辜月:“没人领,不过他顶的是刑部照磨所一个司吏的脸,两个人连脸上的痣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手上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