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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羞耻的笑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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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刚过,在方老太太的帮助下,她转到了S市有名的紫荆高中。

这是一所相当有分量的市重点,历届高考状元皆出于此,方家子女也都在这里就读。之前她考上的那所高中也不差,如今搬进了方家,离那所学校就实在太远了。转了学,路程上的确方便很多,不用将大量的时间浪费在颠簸的公交车上。学业日趋紧张,能节约时间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总归是好的。彼时的方辉还没有原形毕露,对于这件事情态度说不上阻止或者反对,无谓地点点头表示知晓。这天一早上用完餐,随口叮嘱她跟方锦文一起坐上家里的车去学校报道。南絮知道有人一定会所动作,当下也没有出言反对。

谁曾料到方锦文当下竟没动静,直到吃完早餐临要出门时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方辉,轻声轻气地站在门口提要求:“爸,怀瑾约好了跟我上下学,让南絮搭出租车去好不好?”

“他不是一向有司机接送吗?”

“这段时间叶叔叔出差,司机也跟着走了。怀瑾还答应利用路上的时间帮我补习功课,突然多一个太熟悉的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怎么会介意,这个孩子一向懂事稳重。倒是你,满脑袋胡思乱想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方辉宠溺地望了一眼女儿,又想了想才道,“算了,上期末你的成绩确实下滑了,怀瑾愿意拉你一把是好事情。”

这人的心眼比想象中还要沉些,半天没出声,只是为了将时间线拉得长一些,就算她按照原计划出门,已经晚了。

她哪里有余钱坐出租车?

但如果吃了这个小亏能让方锦文心里舒坦一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总好过借题发挥弄出别的花样来。倒霉的是,昨晚在网上查的路线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有街道临时修路,她骑着单车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正确位置。本来出门就晚,这样一来赶到学校的时候毫无悬念地迟到了。第一天上学就拖拖拉拉,对于这个以办学严谨为著称的学校而言,班主任虽然口头上没有说什么,脸色算不得多好看了。一路面无表情地领着她去了教室,让她做了一下简短的自我介绍后,随手指了一个座位给她。

“南絮,你就坐那里。”

那时候的梁懋远远不及现在懂得审时度势,明明可以当个笑面虎从背后下黑手,偏偏却是一枚不知进退且莽撞的愣头青,听到这样的安排便梗着脖子站起来,一脸抗拒:“老师,我不想跟她当同桌。”

着急去赶校内会议的班主任听到这里,诧异地停了脚步:“理由是什么?”

“反正不愿意,我最近身体不舒服,鼻子又过敏......身边有味,呃,有人就不舒服。”

后来她才知道梁懋准备好的说法原本不是这样的,台词远远比刚才说出来的话更加有冲击力,而且,加上了满满的恶意。可他却说,当时看着她沉默地站在讲台上,干净素然的脸上有一双如清水芙蓉般透彻的眼睛,清清淡淡地瞅着他,他心里头便莫名其妙地打了个突突,仿佛是上辈子在哪儿也看过这样一双眼睛似的,心底一慌,那些狐狸精之类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就改了主意。

“这是什么怪毛病,看你家给你惯的......”

班主任说到这里,就不由自主地顺带想起了他那个异常护犊子的妈,有些头疼。本就赶着走,看着梁懋的态度又坚决无比,只得匆匆忙忙地指了指他后面另一张空着的课桌:“既然如此,新同学就坐那里吧。”

南絮本也没有将这样的小插曲放在眼底,点点头,拿着书包依言地坐下。不想班主任前脚刚出门,后脚本来安静的教室突然一片窃窃私语,鄙视以及狐疑的眼光四处闪烁,前前后后都是半遮半掩的议论声。她这个时候才突然读懂了方锦文出门时,那个特意送给她的那个甜腻腻的笑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道理也是可以想通的。

方锦文本长她一年级,长相不错,又擅文艺,家境的加持,而且副校长跟方辉还是大学同学,打小看着她长大,早已在学校混得风生水起。要提前搞一点小动作,散布一些对她不利的谣言,简直是易如反掌。好在自从父亲过世,她已经习惯承受各种意味不明的眼光,学会了忍耐和默视。眼下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对她并没有起太大的干扰作用,只不动声色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书。大约是见她毫无反应,过不了一会儿,那些刻意压低音量的私语和议论就像一片退了潮的海滩,没有了喧嚣的逐浪声,渐渐变得安静起来。毕竟这所重点学校的学习进度和强度都非常大,谁会那么有闲,一直把心思放在别人的事情上。

可偏偏方锦文的招数,却远远不止散播谣言这一招。

幼稚且无聊。

隔天去上学,她实在没有料到方锦文的手段这样密集,一个没留神,旁边又正好有个人故意打配合分散她的注意力,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本辅导书假意找她问题目,等中了算计半疑半惑地坐下时,早已憋笑了半天的人群哄堂起哄,她才恍然明白过来这场恶作剧的缘由。

凳子上是湿漉漉,早就被人倒上了红色的墨水,可以预见校裤后面也是一片狼藉。而抬眼望去,周围都是等着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面孔。南絮微微低下了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哭出来的时候,她却慢条斯理地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件外套,挡在腰间缓缓站了起来。没有难堪,没有愤怒,所有扎出去的尖锐的针,就像扎到了一团软软的棉花上,毫无动静,不起波澜。一群人渐渐停止了哄笑,面上只余迷惑不解,错愕地看着她不急不缓地走了出去。

其实,她不也是完全无动于衷,情绪有波动的。

只是这世间上有许许多多的人,很多时候并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都是随波逐流而已。教室里那些没有经历过生活变故的人大概都不知道,这样的小伎俩对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那些追债的人,在父亲死后,包括亲戚在内所用的各种手段是多么没下限。最刚开始的时候,她连遇见在门口泼鸡血的人都会吓得发抖,后来见得次数多了,威胁的方法又花样百出,也就渐渐什么都不害怕了,甚至事后还会帮着母亲一起擦掉门口那些污垢。

所以,他们不会知道,她历来就有在书包里多放一套衣物的习惯。

在洗手间处理完这一切,透明的玻璃窗外阳光正好,细细碎碎地洒在那些看似光秃秃,却隐约能见绿芽冒了出来的枝头。她索性没有直接回教室,而转上楼梯,直接去了教学楼的天台。不想刚推开那扇通往楼顶的铁门,却又对上了一双同样错愕,且,有些气急败坏的眼睛。

梁懋手里正不甚熟练地捏着一支烟,还没练习上几口,就被烟雾给呛到了,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形象尽毁时,好死不死竟然还被她这个新生瞧见了。呵,胆子倒是真大,刚转学第二天就敢公然翘课,还找到了这个地方。

“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才懒得理他,自顾自靠着栏杆,迎着太阳舒服得微微眯起眼:“我不会去检举你的抽烟行为,也麻烦你下次干坏事的时候也记得毁尸灭迹,把墨水瓶子留在课桌里算怎么回事?”

“既然你知道是我干的,不是应该去找老师告状吗?”梁懋愣了愣,瞬间郁闷了。原本就不想摊上这种事,要不是方锦文拿着他欠方绍的一个人情出来压他,而且把这个即将来的新生说得十分可恶,他也不会硬着头皮往她的椅子上撒墨水。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不得什么本事,他就算再不济这一点道理还是懂得。将墨水瓶子一撒便跑到了天台上来,总觉得心里有些古怪的抵触,不太想看见接下来的那些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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