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斯鸠赶紧简单清洗,换上昨晚送来的翠虬色朱袖标太监服。
原以为御前是多么高阶。
结果,环身一览,密密鸦鸦一大片——等着御前侍候的人。
而孟斯鸠掺在最靠后的翠虬色人群中。
那陛下不知怎么地,竟然能在密密麻麻的太监里找到孟斯鸠,并上前,似笑非笑,“换上这身儿衣裳,看着比前几回,高挑不少。”
这是衣裳的问题么?这是在御膳房好吃好喝的成果。
孟斯鸠恭谨,“谢陛下恩赐。”
见黄色袍子转身离去,孟斯鸠吐口气。
老老实实在原地垂手立着——说是御前,自己站的位置,离皇帝本人,隔了。
一圈二目鱼色袍子太监。
一群大臣。
一朝堂门。
一圈朱樱色袍子太监。
一圈汉白玉围栏。
看都看不到皇帝在哪。
原地久站极其无聊,脑中反复过昨晚册子上的身份资料。
终于,漫长的早朝结束。
可见排着序列的大臣门,从朝堂门槛跨出,走下汉白玉砌成的台阶。
一红色袍子的太监走到跟前,“你就是孟斯鸠,是吧?”
孟斯鸠:“是。”
红色太监:“跟我来。”
绕绕转转,终于到朝堂后面的休憩室。
“陛下,孟斯鸠带来了。”红色太监禀告完便退下去。
“孟斯鸠。”室内传来熟悉人声。
“奴才在。”孟斯鸠还处门槛外立着。
陛下走出,“你,现下随朕,往太后宫中用早膳。”
孟斯鸠:“是。”
宫道中,孟斯鸠于步辇下,伴行。
第一回借着势,感受到——所遇之人,必虔敬叩首。
连石子儿遇见步辇,都要自觉长腿,滚远几分。
这种不真实的虚浮感,步在这青石砖铺就的宫道面上,形脚踏棉花。
“想好了如何言辞罢?”头顶上方的步辇传来声音,将不切实体会拉回切实体会。
孟斯鸠:“回陛下,奴才想好了,只是…”
“朕不想听你只是。”陛下语气慵懒,“言辞不到位,好好掂量。”
孟斯鸠:…
我就该往这宫道里多铺点石子儿的。
就算石子儿长了腿——只要我铺的够多,那些石子儿就跑不赢,把你从步辇上绊下来!
昨天晚上的册子全是宫妃资料。
今天早上第一场,就考,太后…死皇帝你这个行为——放现代社会的大学老师里,是要被学生在教学评价中集体打低分的!
太后见着了——不会很老,但是一碎嘴子。
从见她儿子下步辇,就嘴里直叨叨五月份的荔枝糍粑饮有多好喝。
咳——陛下肃嗓一瞬。
“太后娘娘。”孟斯鸠蹙着笑脸,刚要说过了荔枝季,御膳房做不出来荔枝糍粑饮。
就被打断,“你这个小奴才怎么鼻青脸肿的!”太后问道,“抬起头来。”
孟斯鸠迟疑抬头。
“阿弥陀佛。”太后,“哀家最看不得别人可怜样儿。”
孟斯鸠蒙了。
调整一瞬,“谢太后娘娘关心,奴…”
“小太监,你说——”太后。
孟斯鸠疑惑。
太后一副要做主的架势,“是谁欺负的你,上天有好生之德,哀家定帮扶弱小。”
孟斯鸠:感动,再也不说你是【碎嘴子】了。
好想瞟两眼那个灰白色衣服的死太监啊。
“蒙太后娘娘体恤,奴才感恩不尽!只是——这是小孟子晚间睡觉时,不小心…从床铺上滚下来,才…这般。”
果然把太后给逗笑了,此茬掀过。
但死严太监,这仇,还没过。寻时候儿,必报!
趁太后现下听他口中这乱编话儿,笑得开怀,孟斯鸠及时,“太后娘娘,虽岭南现已结束荔枝季,不再往京中运送荔枝。但御膳房正极力研制新的消暑甜品,尤其是石榴饮,红如晶石的石榴,不仅沁甜,还兼有荔枝没有的功效。”
“哦?你这小太监仔细说说,有何功效。”
“回太后娘娘。”孟斯鸠乱编,“石榴不单有镇定安神之用,还有嫩肤白皙长久驻颜之效!古人常用榴花寓美人,定是有其中道理的。”
“泽鱼。”太后的音色都喜了几分。
一看着像大宫女的回她话。
太后:“从今日起,甜品向御膳房定石榴饮。”
叫泽鱼的大宫女,“是。”
孟斯鸠松口气。
退到一边去。
陛下在太后宫中用完早膳,便乘步辇往御书房。
御书房门前,陛下被四个灰白色太监扶下来,“孟斯鸠,算你有点儿机灵在身上。”
孟斯鸠:“陛下抬举。”
方才一路跟了那么多路。
现下,一时习惯,继续跟——
结果脚还没迈入御书房门槛,就被灰白色袍子太监冷眼,“恩?”
孟斯鸠讪讪收回脚。
已进御书房的陛下回过头,嗤笑,“孟斯鸠,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还没资格随朕,进这御书房。”
“是奴才一时恍惚,忘了规矩,请陛下饶恕。”看陛下不是什么震怒样,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没事找事,孟斯鸠,“奴才外边儿站远了候着。”
好的,陛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孟斯鸠转身就往外走,到同色衣服的太监堆里站着。
孟斯鸠严重怀疑——电视剧里有的太监,之所以老被罚,就是因为本来没什么事,突然就跪着求饶,提醒上位者有事,然后就顺势被处罚了…
刚才那四位灰白袍子太监,没有叫住自己,估计是不想让自己戏份太多,占了陛下的视线位置——便由着自己躲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