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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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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会为了别的病人——”罗易又想到下午看见的“周思问”,耀眼的周医生,心口隐隐作痛,“放弃前程放弃一切吗?”

放弃热爱的事业、唾手可及的荣耀、努力了十几年换来的好名声,都在一夜间失去,这些都值得吗?

周思问一怔。

他记得自己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值得吗,是为了罗易吗,从那个场景脱离出来的日子里他有了答案,他坚定地告诉罗易,“每个医生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当一条鲜活的生命摆在眼前,任何犹豫都是对宣誓生命高于一切的曾经的自己的亵渎和唾弃。无论那个人是不是你,我都有义务为他或她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对不起。”罗易向后退了一步,这问题太过自以为是,他解释道,“我没有高看自己的意思,更没有质疑你职业的想法。我只是……不想只做你的病人,做千万分之一的陌生人。”

罗易下巴绷得紧紧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周思问,可他的脸上蒙着一层悲哀的纱,与那个在新闻里果决严肃的部长仿佛不是一个人。周思问还记得有一天他在护士台签字,墙上的屏幕播放着每日新闻,等别人找需要签字的文件时,他就看了那么一眼,罗易在下城区视察,被人群簇拥着,几位官员随着他的视线介绍基建情况,看起来有些高高在上,也有些陌生。他心中产生莫名的抵触,生出背叛两个字,赶紧草草签了字走人。

扪心自问,周思问说不出自己讨厌罗易或厌恨罗易这种话。花是红色的,叶子是绿色的,开心是开心,生气是生气,客观存在要如何否认呢?罗易是藏在他心底的,从重逢那天周思问就知晓。

他在乎的人有很多,但是最深处的保险箱里只有一个罗易。

但是从再见面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跟罗易吵,换药吵,出院吵,查房见一次吵一次,罗易一张嘴他就变成刺猬恶言相向。他也想说你好好的别再受伤,可话到嘴边就变成再这样下去没人管你等死吧。

“在审判法庭法官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再问一万次我的答案也不会变,不管是谁,我都会竭尽全力去救,剥夺我的行医资格也好,说我是个罪人也好,为了病人做出牺牲是我应该做的。但是你问我后悔不后悔,我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拿走我的人生我会难过我会抱怨我会后悔,虽然这不会改变我的选择。”

周思问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可是那个人是你,我唯一想的就是幸好,幸好我可以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保护你。我一点也不后悔铤而走险,也不会惋惜丢掉执业执照,它换回你的命,比一百个鸽子勋章还宝贵。”

说出来了,好像也没有这么难。

周思问嗓子发紧,酸涩难抑,他红着眼看向罗易,发现罗易也一样。

“思问。”罗易不敢相信周思问把话说出口了。

周思问完全放弃了伪装,理智出走,只剩感情操控他的思想,“思问思问,对不起对不起,从见面你就像个复读机,什么都不会说只知道叫我名字还有道歉。我不知道你在道什么歉,你又没错,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一直向我道歉。受伤不是你的错,该道歉的人是乔祈!”

乔祈的名字像一颗炸弹,把两人之间维持体面的墙炸个灰飞烟灭。周思问说出来心里痛快了,手背揩去眼泪,他嗓音颤抖,“现在是,曾经也是。”

罗易捧着周思问的脸,一点点拭去泪水,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周思问,“我总是让你哭,所以才会道歉。委屈了是不是?”

他的嗓音太过温柔,让周思问每根紧张的神经都松懈下来,仿佛回到了不必考虑眼色不必讲道理的孩童时代。

他开口,是十七岁的灵魂声嘶力竭的控诉,“都被毁掉了,被抢走了。”

罗易听着他孩子气的话包容地笑,纠正道:“没有抢走,没有人能抢走,我只会是周思问的。”

他知道周思问遇到他的时候太小,身体变成人类,认知还是植物。他从凭空出现在大脑里的学问里找到一门感情学,懵懵懂懂地跌进了爱情。他有时候看着周思问就像看着一个小动物,那么不加掩饰,喜欢也是讨厌也是,全都写在脸上,甚至靠嘴巴说不明白。

崭新的灵魂,罗易看到周思问身上有崭新的香气扑鼻的美丽的灵魂,而他自己是灰蒙蒙的。

分开后的日子里他曾经看着周思问的样子后悔过,周思问身上有他的一半,说话时降下去的尾音,签字时突然出现的圆圈符号,他们相遇得太早,周思问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周围人的活法,罗易恰好是他身旁最像人类的那个人。

周思问举手投足都像他。

罗易有时会想周思问一辈子也忘不掉他,就算他的心忘了,他的身体也记得。有时候他想周思问遇到更多的人把小时候的记忆冲淡就好了,开启新的人生。

“今天下午接你下班的时候毛毛让我去看了一个东西。”

周思问吸吸鼻子,也不在意维持什么面子了,“什么?等会儿,你先穿件衣服。”

他在罗易衣柜随便扯了件衣服丢过去,“医院有什么好看的。”

“看到了刚毕业时候的你。”

他一提这个周思问立刻就明白他看到的是什么东西了,他哭得一张脸红又湿,栽倒在床上,“别告诉我了,我不想知道你看见什么。”

肯定看见他留胡子的照片了,说不定还是会动的那种。他那段时间洗完脸都不想照镜子,更别提收到多少人的调侃了。随云鹤用这事笑话了他四年还未完待续。如果能抹去记忆,他最想抹去的就是自己装大人的日子,以第三者的视角看十分愚蠢,丢人!

罗易蹲在床边,慢条斯理地在扣扣子,周思问的脸侧着压在床单上,额前的头发凌乱地支棱着,“你小心发言,我会酌情考虑和好的事,说了让我不开心的话我就撤销和好的决定。”

“原来我们已经和好了吗?”罗易用手指给他顺头发。

周思问乖巧地趴在床上,“是的。”

罗易垂眸看着他,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不舍得离开,说:“医院的建设挺不错,全息投影以假乱真。我还以为自己永远没机会见到研究院时上学的你,今天倒是满足了这个愿望。22岁的思问也很可爱,24岁25岁26岁也是,不过我没想到你进化之后是棕色头发。”

周思问进行上目线攻击,“医生说我和人类接触太多了,所以认知和外貌都更贴近真实的纯人类。”他怕自己没解释明白,“接触是指和人类之间发生□□交换,比如通过口腔——”

他解释是从医学角度,丝毫没有调戏或旖旎的意图,罗易又找到被莽撞小孩袭击产生失语的无力感,“我知道,思问。”

毕竟他是发生□□交换的……另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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