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问一句,这位监护人大哥也是植物体吗?还是人类?像导师一样?”李延权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说些只有各自听得懂的话。
“植物体。”
耀海点点头,不予多说。
周思问有种炫耀自家孩子家长的骄傲,给他们科普,“是超稀有物种,保护级的,变异种睡莲哦。”
“那随医生呢?”
随云鹤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烦,说话声音变得很小,甚至听起来有些丧气,“就是很普通的品种,没有什么保护法保护也没有什么研究室愿意研究,只是很普通的蒲公英。”
不是什么保护品种,不能发光,小时候还会胡乱掉毛,培育中心里遍地都是的常见植物体。
还是……经常生病的麻烦精,让哥哥半夜做粥的麻烦精。
齐拉德不赞同,像一名狂热的蒲公英粉丝,“一点也不普通,我从来没有医术如此高超的蒲公英!性格也这么好!真是蒲公英界最、最、最蓬松的一朵。”
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随云鹤伸手去拿,拿到后看见锁屏小小惊呼一声扣着放回桌上。怎么锁屏是他穿着睡衣在打游戏啊……
耀海看着他拿起自己手机,又啪地拍到桌上,微不可见地嘴角翘了起来,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看了看名字接起来,“喂,我现在说话不方便,等几分钟。”
接着电话往外边走,随云鹤的目光紧紧跟着高大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中,现在耀海接电话都要背着他了!?
过了一会儿耀海回来,没落座,是来道别。
“培育中心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这么急吗?”
“我接了一批新的植物体,有个小孩身体弱,我去看一下。”
新植物体,随云鹤整个人都僵住了,耀海真的去接新的小孩了,他明明说过以后没有了,他和周思问是耀海最后的任务。可是为什么,耀海又要去陪新的孩子长大了……他的哥哥又变成了其他人的哥哥,变成了其他人的依靠,在他人的生活中扮演家长的角色。
耀海原本想直接走的,可又不放心随云鹤,眼下看着他呆愣的样子更是担忧,“毛毛,别坐陌生人车。”
随云鹤只是盯着他不说话,眼里有疑惑也有一些令人心痛的东西。
离开前,耀海看了眼罗易,罗易点点头,“我叫司机送回去,放心。”
几人各怀心事,一时房间归于安静,只有孤独的热气在冒,随云鹤突然站起来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许是跑得太急,门没来得及关好,一道声音远远地从门缝里传进来。
——那个,你是不是感冒了,吃药没?
夜色渐深,万物寂静。
齐拉德愣了会儿,在桌子上找了一圈想倒点酒。周思问和罗易都是滴酒不沾,家里除了消毒用品半点跟酒沾边的没有,周思问给人到了一杯超浓缩苹果萝卜汁,齐拉德喝完更难过了,半晌开口道:“周医生,小随医生和耀海关系一直都这么好吗?”
饶是神经大条的周思问都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可能已经是他们二十多年最敌对的样子了,周思问想。
他犹豫着,“他们的关系很难定义,至于到底能到哪里,看毛毛愿意走多少,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走到谈恋爱那一步,两个人就成了。
失意的齐拉德没心情吃东西,家里藏着人的李延权赶着回家培养感情,周思问和罗易便一起送客人到门口。
周思问穿了件半袖,屋里屋外温差太大,出来被冷空气冲了个激灵,泛起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罗易圈着他的小臂摩挲着,不大高兴地问,“冷成这样还要穿半袖?”
“没事啦,就是刚才屋子里太热了,出来就有点冻得慌。只待一小会儿没事的。”
罗易自己也是一件单衣,没法给他取暖,手上给他捂着,“去穿个外套。”
“我特别抗冻,不用穿这么严实。太热了我会死的,我不是热带品种,明白?”
罗易圈着人往门廊里送,轻轻笑了一声,“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快去,穿上再出来。”
“还是一个人住自由……”
“思问,说什么我没听清。”
“什么,说什么,谁说话了?”周思问踩着拖鞋噔噔噔跑到二楼去了。
罗易看着周思问轻飘飘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这才回过身,一转头,齐拉德一副欲言难止的样子:“部长,我终于明白你上次在医院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要是我也是保护植物,我也和你们是一个学校一起长大就好了。小随医生真的很可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活泼的人。真的,连他指着别人鼻子骂人的时候我都觉得他骂人的话比别人更入耳一点。”
罗易淡淡道:“就算你提到的如果都成立,你很早就在学校遇到随云鹤,18岁以前耀海作为监护人是有权利告你的。”
“所以不管是怎么发展,过去改变与否,我都没有机会吗?那可真难过啊,在茫茫人海里遇到了我的绝缘体。”
李延权一身黑衣利落气派,站在车旁直言不讳,“有什么可难过的,又不是谈了让人甩了,谈都没谈,人家小随根本没懂你什么心思,自己先感动先热恋先上头,一个人把两个人的激情都用完了,最后还要伤心,你有什么可伤心的,单恋跟做梦没区别。天亮了就忘了吧。”
“真这么代入悲情角色我劝你改行当演员。”
李延权看齐拉德一副被抽了魂的样子,恨铁不成钢,把人塞进自己车,对罗易说:“我路上再好好开导他一下。说句不相干的话,罗部,谁手底下的人就像谁,这话真没说错。重感情的罗部长有重感情的秘书。我知道也就算了,其他人知道可没这么好过去了。毕竟刀子往软的地方捅,一捅一个准。”
“如果你坚持要在我们家说点血腥的话,我不介意明天去慰问一下信息安全部的离职员工。”
周思问又噔噔噔跑下来,外套随便抓了件罗易的,穿起来有些空荡,看着分外瘦。
“罗易,怎么不等我一块送客人!”
罗易看了一眼李延权,暗含警告,周思问扑到他身边时,挂上微笑,嘱托道:“路上注意安全。”
“确实该注意。”李延权勾勾唇,眼神落在周思问身上,话语里暗指了些什么,“注意安全,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