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敢这样放肆。现如今碧荷姑娘说的一番话倒点醒了梦中人，管她是不是失宠，不还是大人的女人？到时候大人怪罪下来，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急匆匆跑出去的二人，碧荷才准备关门，又想起一个时辰前熬的药，忍不住骂道，“药这么久了还没熬好吗？姑娘身子要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吴嬷嬷幽幽的声音传来，“碧荷姑娘好大的口气，这人还没死呢，你倒在这儿呼三喝四起来了！”

碧荷一见是吴嬷嬷，眼里也恭敬起来，堆着笑意道，“嬷嬷哪里的话？在这京郊别院有嬷嬷管着，谁敢大呼小叫？”

吴嬷嬷是大人身边一直伺候的老人，大人对其甚是看重，轻易得罪不得。

吴嬷嬷冷冷哼一声，手里的药递过去道，“快给姑娘服下吧，省得药凉失了药性”。

“奴婢听嬷嬷的”，碧荷笑着接下，转身进屋了。吴嬷嬷也跟在身后，嘴角吟着一抹笑意。

很快又消失不见。

“姑娘，快喝药吧”，碧荷把药放在一旁的梨花木桌上，小心把李妙善扶起来。

她有气无力，想着不过将死之躯，喝不喝有甚区别？

可到底抵不过碧荷苦苦相劝，终于一饮而尽。黑得发苦的药从喉咙苦到心里，让她小脸都皱起来。

心中却有些诧异，似乎味道与平日的不甚相同。

可能是太医又换了药方子，思及此她忍不住自嘲一笑，没想到她这副残躯居然能劳动太医诊脉。

待李妙善喝完药，吴嬷嬷却叫碧荷收拾东西退下，她有些话要提点姑娘一番。

吴嬷嬷是京郊别院最大的奴仆，相当于半个主子，她的话碧荷不敢不听。

门“吱呀”一声关上，吴嬷嬷露出一抹笑来，问道，“姑娘觉得刚刚那碗汤药味道如何？”

“你……这是何意？”

吴嬷嬷的脸不断在她面前放大，逐渐变得狰狞，“姑娘一路走好，老奴不过差人在里面稍加了点东西，保证姑娘死前一点痛苦都没有”

话音刚落，李妙善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喉咙腥甜，竟呕出一口血来。

衣裳狼狈不堪俱是血迹，她强忍着痛苦支撑起来，“是……谁指使你的？”

“谁？姑娘觉得是谁？除了大人您觉得老奴会听谁的派遣？”吴嬷嬷尖细的声音一点一点钻进她耳朵里，倒震得她神色有几分清明。

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举止癫狂，“是了，他定是记恨那日我刺杀他之事。可恨我这一生都无法手刃仇人，我死不瞑目……”

气息愈来愈浅，大量的鲜血从她嘴巴里涌出，李妙善瘫在地上，意识模糊，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吴嬷嬷。

吴嬷嬷半蹲在她身旁，幽幽道，“姑娘一路好走，老奴定会让大人给姑娘打一份上好的棺椁……”

李妙善真的累了，鼻息只出不进，额角青筋暴起，可见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她手里死死揪住吴嬷嬷的衣袖，片刻后，一双玉手没了知觉，悄然落在地上。

吴嬷嬷给她闭了眼，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恨恨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人着想，他前途无量可不能因为你一个小小的女子而沾染上骂名。要怪就怪你长的这张脸，把大人迷得团团转”。

旋即站起身来，掩面作哭泣状，走出去打开门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姑娘身子不行了！”

碧荷药碗还未放到厨房，忽听得这一番话，手上一哆嗦，碗勺落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

尚书令官邸书房。

如今新帝刚立，底下不少居心叵测之人，近日柳党一族倒台，他这个尚书令掌管六部之事，差点忙得晕头转向。

看了一眼钟漏，已过子时。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怪不得他觉得脑子昏沉，眼皮一直在跳，估计是忙得有些走火入魔。

把手中的笔放在旁边的笔搁上，抚摸起腰间那香囊。看着熟悉的纹路，谢枢忍不住笑了。

他还记得，这枚香囊是阿瑶亲自给他缝制的。她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刚来到谢家就得到所有人喜欢。

可她从不恃宠生娇，看见其他小孩欺负他还会帮忙出头。柳氏擅长女红，闲暇之时就教她做针线活儿。

学成之日，她给所有人都绣了香囊，连他的一份也没有忘记。

那天看着小姑娘手上被针扎出的血痕，他自责心疼不已。心中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将她护在怀里。

可那天晚上她却想杀了他。

这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