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床上女子峨鬟垂鬓,肌肤悦泽。身上的锦被随着她平稳的呼吸而上下起伏,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隐约可见丁香小舌。
谢枢又想到昨晚之景,她也是这般娇娇柔柔的,眸色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可手上的动作却一个比一个胆大。
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攀缠在他身上。
谢枢活了十几载,还不曾及弱冠之年。他心中已然被仇恨占据,全无心思考虑儿女情长双宿双飞之事。
男欢女爱从未在他脑海中出现过。可是昨天自见到李妙善之后,他心中就升腾起一股异样感觉,甚至隐隐有些情动。
晚上更是梦见与之云雨。
何其荒唐?
谢枢从不信什么鬼神之事,更不信有前世今生这等讹传。昨日种种异常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定是李氏搞的鬼。
只不过这个李氏如此作为,是柳氏安排的吗?思及此谢枢忍不住冷哼一声。
她以为送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侄女过来就能抵消横亘在他心中多年的仇恨?简直可笑。
谢枢呼吸愈来愈急,双手也在毫无意识下不断用力,眼前又浮现出母亲死前的惨状。
她被一群禽兽压在身下肆意妄为,却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如杜鹃啼血,痛苦哀鸣着。
这一切,都拜谢家所赐。
早在谢枢手摸到她脖子之时,李妙善就醒了。迷糊之间睁开眼睛看到那男人一身墨色斓衫,腰上佩戴着和田山玉。
明明温润如玉的打扮,碰上他殷红如血的眼尾狠戾的目光,此刻看起来却像嗜血的修罗。
李妙善大吃一惊,刚想挣扎坐起来,却不料男人横在她脖子上骨骼分明的手发狠地捏住,旋即一阵天旋地转的窒息感传来。
李妙善拼了命挣扎着,手脚并用,想挣脱谢枢的暴虐。可男人力道极强,双目是抑制不住的冷暴。
依稀只有凌乱破碎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滚出来,李妙善发丝凌乱面色被憋得潮红。额角冷汗不断冒出,青筋暴起。
正在承受极大的苦痛。
她攥紧拳头,看着眼眸中愈发模糊的身影,恨意如滔滔不绝的洪水决堤而出。
为何……为何重来一世,她还是摆脱不了这个局面,还是早早香消玉殒?
她到底是何处惹到了谢枢,让他一刻也忍不了,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难道重来一世,还是这个结果吗?
不甘心,好不甘心。
李妙善紧咬双唇,被疼得激起泪来,双目赤红。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谢枢。
她就算做鬼,也绝不会放过这个疯子!
谢枢看着身下逐渐微弱的呼吸,如不断凋零的鲜花。李氏饱含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倒有几分似曾相识。
脑海中那一幕幕如走马观花浮现出来。
暗沉的床榻上,李氏被他用粗实的链子绑着,承受着他的暴虐,嘴唇被咬破渗出血来,光滑瓷白的身体也布满红艳的吻痕。
那时李氏也是这般怒视着他,如沙漠上带刺的荆棘,一遍又一遍怒吼,“你怎么不去死?该死的是你!”声音沙哑又绝望。
这个声音一出来,让他心口忍不住绞痛,意识一阵恍惚。几乎天旋地转起来。
反弹般松开自己双手。待看见床上女子面色赤红,剧烈咳嗽着,胸口起伏喘着粗气。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刚刚……竟差点杀了李氏?
不,他怎可能杀她?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
这个意识让他恐惧,脚步踉跄着后退,目光呆滞,差点撞倒旁边的绣凳。见到李妙善满脸的泪,他抑制不住心疼。
胸口更是疼得他几欲立不住,只能半撑着翘头桌承受着。
李妙善脑海一片空白,耳旁嗡嗡作响。以为自己今日难逃毒手命丧于此时,男人最终放开了她。
她不知不觉落了满脸的泪,形状狼狈不已,乱糟糟的青丝掩住了眼中喷薄而出的恨意。
谢枢,她定会让他不得好死!
谢枢半撑在床侧,清楚看到李氏脖子处鲜艳的掐痕,无比自责内疚。他今日来只是想问问李氏的蓄意勾引意欲何为。
却从未想过要杀死她。与他不共戴天的是谢家人,这样一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孤女,他还不屑于杀害。
估计是联想到母亲之死,让他恨意迸发,这才误伤了人。
他低头不再看李氏的脸,双手抱拳行交叉礼。声音沙哑艰涩开口,“抱歉,我一时心绪恍惚,误伤了你”。
抱歉?李妙善差点怒极反笑。寒声道,“是不是把我掐死也是这套说辞?呵,心绪恍惚,二表哥真是龙凤中人,明目张胆杀人都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抱歉?”
“不是,我……”谢枢刚想答话,门外传来赵家兄妹的声音,“也不知道瑶瑶醒了没有?”
谢枢胸口刺疼,脸色发白,想继续解释一二,可终究没有机会。只能再次行礼道,“今日之事是我过错,他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打开窗户往外一跳,转眼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