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夏不想跟他有着无休止的纠缠,但是命运却似乎很酷爱捉弄人,纪恒总是不断的出现在她的世界之中,把她平静无比的生活一下子拨乱,让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静的病房里没有说话声,男人立在旁边一声不吭,可那极有质感的视线不停的落在她,让许以夏感觉如坐针,毡味同嚼蜡。
她低头吃了几口,实在觉得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吃不下了,于是不耐烦的转头,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暴躁:“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
许以夏觉得自己的声音挺凶的,然而实际上因为生病,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说出来的时候,绵软无力,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纪恒说:“你若是不在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说完这一句话,他转头就出去了。
许以夏继续低头吃面前的粥,这粥很是清淡,只有青菜跟瘦肉,纪恒出去以后他她的胃口显然也没有好多少,随便的吃了几口以后便再也没了胃口,即使觉得这样实在是很浪费,可也确实一点儿都吃不下了。
只能能认命地合上盖子。
而纪恒,之后一直立在外边的阳台上,不曾进来。
二人便没有了对话的机会。
许以夏本来还想要跟他提一下孩子明天上学的事情,谁知道他竟然一直在外边,她连一点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加上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纪恒在外边站了良久,脑中烦躁,有许多问题想要问许以夏,然而顾及他的身体,最终还是没有多加言语。
这时他立在外边的走廊,遥望着医院楼下的夜色,万般思绪,仿佛麻花一样搅在一起,最终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睡着,眼眸紧紧的闭着,被子并没有盖好,纪恒手指捏住了被子的一角,往她头上的方向拉了拉,最后盖在了她的肩头上。
许以夏翻了一个身,然后手掌轻轻的打了他的肩膀一下,声音似乎有些娇憨,带着浓浓的鼻音。
纪恒仔细听她的声音,模糊的辨认出她在说:“纪恒,你别闹我。”
纪恒垂下双眼看着她虚弱的身体,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她在房间写着作业,写着写着,便睡了过去,那时候已经快到冬天,生怕她着凉,于是他想要给她盖一张毯子,结果毯子刚刚披上,就听到了他带着娇憨的声音,让他不要去闹腾她。
回忆起年少时候的事情,纪恒唇边不自觉的漾出一点点笑容,然而很快笑容便收敛了,那些美好的回忆被尘封,如今早就已经变成了,冰冷的无法触及的过去,现在的他们,连陌生人都不如,只要他稍微走近她的世界,她就竖起无数的刺,把自己包裹的厚厚的,不让他走进分毫。
纪恒就这样盯着她的睡颜坐了一夜,天亮的时候,许以夏幽幽的转醒,看到坐在旁边椅子上,闭眼假寐的男人,眼神还困倦着。
她以为他睡着了,然而下一秒就听到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像是轮胎碾过沙子一样,带着磨砂感。
纪恒主动开口跟她说:“如果休息好了的话,我们谈一谈关于孩子的事情。”
许以夏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垂下眼皮,说道:“我想要上个厕所。”
纪恒也不着急,坐在椅子上,耐心的等着她,他将自己西装上的褶皱抚平,又整理了一下自己手表的表带,许以夏从厕所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退去了,刚才半睡半醒的颓懒的样子,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一双眼睛都锐利得摄人心魄。
许以夏有些惧怕这样的纪恒,总觉得他要跟自己摆出一副谈判的姿势。
而根据她多年的了解,她知道,自己肯定无法在谈判桌上胜过他。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
许以夏也静静的看着他。
外边的天空渐渐的亮了,太阳却没有出来,楼道比方才喧闹了一些,窗外的花木,流动着清晨的露珠。
纪恒率先打破了这一片静寂,他喉头滚动,说:“昨天湫湫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许以夏,我需要知道真相。”
许以夏并不中他的圈套,道:“你既然知道一切,又何必来询问我呢。”
纪恒说:“我想要听你告诉我一切。”
许以夏无动于衷:“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也没什么需要告诉你的。”
“所以……孩子是我的,对不对。”纪恒最终问出了这个问题。
事实上他并没有如表面那般平静,关于这一个问题,实际上他昨晚冥思苦想了一夜,这才终于问出口。
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问出口以后,许以夏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许以夏眉眼如寒霜,精致美丽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你若问我,我也不清楚。”
“或许跟你有点关系吧。”
虽然她确实有那个梦的记忆,梦中的孩子确实也是他的孩子,可梦境也只能作为参考,是不是他的孩子……实际上要做过检测才知道。
而许以夏……其实并不想,不想孩子去跟他做dna测试。
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无所谓,反正母亲是她就行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所以……还是需要做过检测才可以是吗?”纪恒若有所思的说道。
许以夏骤然抬头,看着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森冷:“纪恒,我并不同意你去跟她做dna检测。”
纪恒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了解她,如果自己昨天趁他她不知道的时候,带着孩子去做了检测,恐怕这时候面临的,便是她一脸厌恶的姿态。
尽管现在,他觉得,他的表情跟自己想象的,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纪恒并不在乎她的冷酷,手指有规律的敲着桌面,说:“如果你不同意我带她去做检测的话,那我只能把她当我亲生女儿看待了,毕竟她看起来跟我挺像的。”
许以夏:……
许以夏无语到极致,觉得他脑子有病。
要不是脑子有坑,怎么上赶着认闺女?
可他昨晚才照顾过她,自己若是这样子骂他,竟然有些不厚道,许以夏只能冷冰冰的脸把头扭到一旁,努力的去忽略他的存在。
许以夏自己看不到她自己如今生气的样子,从纪恒的角度看过去,却觉得甚是有趣,他觉得她此时就像一个又别扭又死倔的小女孩,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答案,却仍旧死犟着,不愿意跟他说真相。
依照自己的性格,除了他自己,她还能跟谁在一起?
无论她身旁出现哪一个男人,他都能分分钟扼杀掉他们两人在一起的苗头。
所以,湫湫只可能是他的孩子。
只是……纪恒觉得疑惑的,还有另一个问题。
“湫湫说他的养父把他自己一个人丢在山里,我可以询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纪恒的表情跟着严肃了几分,看着她的目光,也越发的幽深认真:“别的问题你都可以含糊应付,但是这个问题我需要知道真相她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