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碗里的熊掌吃完,方道:“是父皇赐婚,可不是我要求娶她!”
见他如此故作矜持,心墨心里暗暗好笑,只是不敢再说什么,就默默地给他添了一碗冬瓜海米汤。
朱昭拿起银汤匙,喝了几句汤。放下汤匙,沉默了一会,便道:“心墨,你还记不记得,孤八岁那年,养过一只小麻雀?”
“自然记得,那只麻雀怎么了?殿下?”
“孤日日给那麻雀喂水喂食,那只麻雀对孤可亲了,有一天,孤突然打开笼子,放了那麻雀,你知道孤为什么要放走它吗?”
心墨不解地摇了摇头。
朱昭缓缓道:“那麻雀飞走之后,孤始终将那个笼子的门大开着,孤期待着。果然,过不了几日,就自己飞回了那个笼子。从那以后,它就算偶尔飞出笼子,也一定回回来,它已经把我的笼子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心墨,这样,孤才是真正得到了那只小麻雀,对不对?”
心墨听了,点了点头说:“殿下,您是想把东宫当成笼子,把晚晴小姐当做那小麻雀,等大婚之后,您想办法去焐热她的心,然后让她离不开您,心甘情愿在您身边,谁来也抢不走,对不对?”
朱昭嘿嘿一笑,没有做声。
皇帝的圣旨,自然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半个月后,太子殿下与安国公嫡长女的大婚庆典盛大召开。
整个京城,都张灯结彩,百姓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涌上街头观礼,庆祝一对壁人喜结连理。
皇家的迎亲队伍开到安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刻。
晚晴的闺房里,却只有董老太君与安国公杜猛。
看着盛装的女儿,杜猛的眼里,有着不舍。可是,董老太君看向孙女的眼神里,却明显有着复杂的意味。
“晚晴,你如今贵为太子妃,入主东宫,凡事,可要多长个心眼,皇宫那等地方,实在是危机重重……”杜猛叹息着,心想若不是皇帝非要赐婚,自己才舍不得女儿去皇宫里呆一辈子,那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爹,您放心,女儿省的。”晚晴低声道。
“唉,可怜你打小生长山野,连大宅门里的事情都搞不明白,哪里能应付得了宫里的勾心斗角!”杜猛的声音哽住了。
“好了老爷,大喜的日子,你莫要说这些丧气话!”董老太君皱眉道:“你再担心闺女,也改变不了她要入宫的事。倒不如多教点她在宫里如何安身立命的法子。”
说完,她又温言道:“晚晴,不要害怕,你要记得,你曾祖父和你外祖父,一个是安国公,一个是南宁王,都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皇帝又是亲自赐婚,你在宫里的日子,定然差不了。”
“是,祖母。”满头沉重的首饰压得晚晴几乎抬不起头来,她暗想,难不成宫里的太子妃每天都要戴这么多首饰么?这可真要命了。
董太君又道:“这次,祖母让你将你妹子凤凰带进宫,就为了给你解闷。将何嬷嬷给你,就是为了有事的事情,好有人给你拿主意。你房里的丫头,你自己挑了四个最忠心的,还有你那翠屏姑姑,也跟着你,这些人的陪伴,应该让你安心了。”
晚晴点了点头,这些人跟她一起进宫,自然是再好不过。
董太君又道:“晚晴,你不要怕,只需要记住祖母的一句话,在你身后,有整个杜家为你撑腰,可明白了?”
晚晴点了点头,她相信祖母说的事真心话,毕竟她的媳妇不止胡氏一个,她的孙子也不止胡氏生的那两个。一个家族若想保住富贵,宫里有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时候,宫里的管事嬷嬷就来房间里催促:“时辰不早,请太子妃娘娘上轿!”
晚晴起身,朝父亲和祖母拜了两拜,便随太监而去。
房里只剩下董太君和儿子两人。
见儿子眼角隐约有泪痕,董太君便道:“猛儿,丫头当上太子妃,将来稳坐后位,是她自己的福气,也是我杜门之福,你还难过什么呢!”
“娘,后宫争斗,波橘云诡,这太子妃之位,多少权贵垂涎三尺,如今被晚儿占住,那些人如何肯善罢甘休啊。”
董老太君便将眼一睁:“你难道忘了,这可是他亲口赐婚的,这说明什么?”
杜猛脸色有些发白,默然不语。
“既然亲口赐婚,那想必是对郡主念念不忘,又怎么会忍心她的闺女在宫中受苦。晚丫头有这尊大佛罩着,还怕在宫里被人欺负?”董太君微微冷笑。
杜猛深深叹了口气,亡妻的音容笑貌,又在脑海中泛起。
他不由得低声道:“娘,您说,当初她要是不嫁给我,跟他成了夫妻,会不会就不会那么早就过世?”
董太君摇了摇头:“越是恩爱的夫妻,越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他是九五至尊,三宫六院在所难免,到时候,只怕她去得更快些!”
“那晚儿会不会也眼里揉不进沙子?”杜猛担心道。
董太君想了想:“应该不会吧,这丫头,看起来像个通透的,不像她娘那么死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