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白俯身拾起了这只青鸟。

小小的一只鸟儿躺在他的掌心，显得分外可怜，想来应该是被萧潇攻击的余波所误伤的。

它伤的很重，已是苟延残喘的濒死之际。

落白低垂的霜白色眼睫又密又长，让王冬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是两根白皙却修长的手指缓缓搭上小青鸟脆弱的脖颈，然后捏住、向内发力。

王冬下意识的扑过去，两只手各掰住落白的一根手指：“这是做什么？”

落白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王冬这才惊觉他眼底清凌凌的什么都没有，全是冷然一片的淡漠。

“它活不成了，与其让它饱经痛苦的折磨后再死去，不如现在就给它一个痛快。”

这话令王冬有一瞬的呆愣。

几息之后，他卸了手上的力道，但双手仍是虚虚的覆在落白的手背上，落白也不睬他，手指之间的一个暗劲，空中便响起了一声干脆利落的骨头折断声。

待他松开合拢的五指，那只小小的青鸟头颅低垂，身上慢慢的浮出一个浅淡到近乎于无的白色魂环。

王冬感受着仍旧源源不断的传来的落白手掌的温度，半晌后才道：“你还真是……温柔。”

一日之内连续两次被评价为“温柔之人”的落白嗤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冷血。”

毕竟那才是大多数人会有的反应吧。

“不，”王冬收回了手，盯着落白道：“你是对的。魂师与魂兽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如果注定因弱小而无法生存，没有苦痛的死亡就是强者唯一能给予它们的温柔。”

他的话倒也没让落白怎么太过于惊愕意外。

一个合格的魂师本该如此。

落白虽不擅长人类的勾心斗角，但却天生七窍玲珑心，在看人看事上有着人类难以企及的敏锐直觉，就连一直迟钝的对情绪的感知，也在两魂融合的影响下一点点的变得正常。

他很清楚王冬是什么样的人。

骄傲自矜却不会惹人厌烦，出身不凡却直率天真，同时还有着齐头并进的理性与善良。

王冬的温柔，远比他的“温柔”要来的纯粹。

在多日间的“情侣相处模式”中，落白也能渐渐地摸清了自己的心思。他不反感萧潇和王冬的亲近，甚至在某些时候颇为欣赏他们的一些特性。可那种“喜欢”的程度远远达不到让他为他们停搁下自己的脚步的地步。

在落白预想的未来里，并没有除了霍雨浩以外的人类的位子。

会做出这样的决断，但也不是因为他的冷心冷情，而是单纯的因为家人在他心中的占比太重了，完全不容后来者所动摇。就算是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爱上一个人类甚至是爱的死去活来，也绝不会影响到他为家人所做出的一切决断。

想明白了这些，与萧潇和王冬之间的“试一试”也就全然没有意义了。

落白有想过就此断掉这样的古怪关系，但三人不仅是“情侣”，更是“伙伴”，那么做会带来的后续影响就令落白顿感麻烦。

反正他也并不反感。

就不必着急做那等得不偿失的事了。

略有走神的落白，身体却没有放松警惕。那道凌厉的劲风袭来时，他反应迅速的反手劈开风潮，又甩出一个防御性魂导器将萧潇和王冬护在其中。

游刃有余的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才将目光锁定在偷袭自己的东西上。

——一只去而复返的成年青鸟。

这只青鸟的体型与被落白了结的那只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它足有半人多高，双翼张开时如同一片云彩，看起来少说也得有千年以上的修为。

王冬从防护罩的保护下闪身出来：“没事吧？”

“没事。”

此时，那只青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不可能伤的了眼前的几个人类了，拉开了距离、在空中盘旋着，时不时发出一声愤怒的哀鸣。

它那双锐利的鹰眼一直死死的盯着落白手中早没了生命迹象的小青鸟。

王冬皱眉看向它，似是不理解这只青鸟的所作所为。

在族群全都撤离回巢穴的情况下，它这样单枪匹马冲出来的行径与“自杀”何异？

落白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的解释道：“这是她的孩子。”

王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掌心中的小青鸟尸体，恍然大悟。

大青鸟在仓皇逃离后才发现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折返回来却只见到了孩子的尸体。

“她不带走自己的孩子的尸体是不会罢休的。”

落白的声音少有的染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王冬奇道：“它看上去至少得有两千年的修为了吧，早就有了相当于人类的灵智，怎么会违背魂兽的生存本能，做出这样不聪明的事？”

落白立于风中静默片刻，才低语了一句。

“不知道。”

被内院外院众人都给出过“强大靠谱”的评价的落白，鲜少会说出不确定的话语。这一下让王冬有些意外，落白却在下一个瞬间扔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