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载着一座空空的破城和两个心情沉重的人滑到了一处无边无际的蔚蓝之上,在薄薄的云下,翠玉般的宽阔水面泛着粼粼波光,海鸟的鸣叫与波涛轻轻拍着礁石的声音清晰可闻。
楚卿云走到阿芜身旁,见她情绪低落,轻声问她:“陵游呢?”
阿芜轻轻摇了摇头,抱着那个匣子也不知如何回答。
楚卿云见她如此,大抵也猜到了个中原因,叹了口气,只说,“我们到了。”
他拿出那只华临派的铁鞭,指引着玄武降低高度。只是此时不只是否是陵游的缘故,玄武反应更缓慢了,也似乎更难以指挥了。但终究这巨大的身躯还是逐渐穿过云层,向下降落。
他们刚从云上降下,却见海中央突兀出现了一个小岛。
“那岛刚才有吗?”楚卿云眯了眯眼,问道。
阿芜也揉了揉眼,“我方才没看见。”
很快,他们就发现海上的风景似乎在瞬息间变幻了好几轮,时而是高耸入云的白石塔,时而是黄沙之中的城郭,时而又出现热闹的集市…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奇观,却也发现玄武前进的速度变得越慢,原本扑面而来的微咸海风此时却也越发微弱。
两人不得不将注意力从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色中抽出来,对视了一眼,已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阿芜轻轻摸了摸地上的逐渐褪色的那种深绿色草地,低声问道,“龟龟…你还好吗?我们到了…你再坚…”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接近嘶哑的长鸣声从他们身下的玄武身上传来,这声音破空而去,又逐渐喑哑,最后归于无声。而他们的预感此时也应验了,这玄武开始急速下坠,直直地往海面扑去。
按理说将玄武升空的并不是来自陵游本人的力量,本不应像这样突然消失,只是在那一声长鸣后,那股力量就被抽空了一样。楚卿云来不及多想,立马抓住身边的树木防止自己被甩出去,阿芜几乎浮空了一瞬,她连忙将自己甩到另一颗老树根下,将自己塞进那凸起树根下的空间里。
眼看着他们离水面越来越近,楚卿云稍加思索,立刻御剑腾空,将红毛狐狸提溜上来。而玄武此时就和一块巨石没有区别,直直向海里砸去。正以为能免于落水,可还没等两人的心放进肚子,日光就忽然黯淡了下来,阴影如幕帘般遮住里海边过于灿烂的日照。
他们缓缓抬头,只见有十数层楼那么高的海浪如一堵暗蓝色的厚墙一样在他们身后悄悄拔地而起,幽深黑暗的巨大水幕上,只有他们用力仰头才能望见的最顶端的浪花上反射着一点阳光。水沫已经细细地落到他们脸上,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楚卿云深知此刻再向上升也是来不及赶在海浪拍下前超过它的高度的,只得迅速给自己和阿芜拍了个避水诀,又在他们两人之外又加个小型球形结界。
阿芜颤抖着问:“你这个靠谱吗…?”
楚卿云眼神闪烁:“也…也没有在海里实战过…”
即便楚卿云已经在全速远离这海浪了,但黑压压的巨大水墙像翻折的长舌一样向他们伸来。两人连唾沫都还没咽下去,就已被波涛咽入海中。
等到两人终于腿脚酸软地瘫坐在海沙上的时候,已经经历了好一轮无比恐怖波折的天旋地转,好在那避水诀还算靠谱,才没有人窒息溺水而死,但被无尽翻滚的水潮推挤碾压的感觉让他们二人久久没有缓过神来,而海潮已将两人如将死的鱼虾一样甩到不知哪里去了。
楚卿云再次回过神来,是后颈上的印记在微微发热,应该是师父察觉到了他的异状。
他才如梦初醒地环顾周遭,阿芜从结界里爬了出去正趴在海沙上面露菜色,很难说她和游过的海龟谁更像龟了。
楚卿云连摸出胸前的吊坠摸出来和师父报平安,将这两日的事大致一说,又提到自己已经到了西海。
便听到对面很快传来回音:“你现在西海何处,周围安全吗,可有危险?”
楚卿云往周遭打量一番,他们已经在海底。海底下倒是平静,周围只见各种从未见过的鱼类游弋,暂且看不出什么危险之处,只是方才被浪卷走的过程过于惊心动魄,但好在也已经脱离了那个范围。
他便说:“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方才的浪太大了,多少有些害怕。师父放心,我无甚大碍。”
穆青峰停顿了片刻,又问:“你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
“师父怎么这么问?”楚卿云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那颗珍珠。
“只是感觉。”穆青峰说道,“若你不愿说,倒也无妨,只是切莫逞能,终究万事还要你自己小心。我虽能感知到你的所在,也愿意助你于力所不及,但我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