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六月,天渐渐热起来。
夏日里阳气盛,符卿云的身子也好了不少。精神不错的时候,能跟着东陵王在朝霞殿处理些简单的小事。
黎昀的性子反复无常,有时一言不发地批折子,有时眉头一蹙,抬手就把折子甩飞了,连桌上的文房四宝也不能幸免。
符卿云犯困的时候,尝尝被黎昀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
“这些人胆子不小,孤还活着,就敢上书改立王储了。”
正在打盹的人刚清醒过来,就见横空飞来一个折子。
符卿云侧身躲开了这道折子,抬眼看了看坐在书案后的东陵王。
黎昀见符卿云终于醒了,张口问他道:“你怎么想?”
怎么想?他想黎昀快点死了,让自己做东陵王,这种事怎么能说出口呢。
符卿云把折子捡回来摊在自己的案上,将上头的东西大致看了看,才开始一本正经的说违心话:“父王正值壮年,这些人不关心民间疾苦,不在乎边塞战事,总惦记着父王的后宫,确实大胆。”
“是吗?”黎昀闻言不由挑了挑眉。
他知道符卿云说的不一定是真心话,但这样话他爱听,既然爱听,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
黎昀垂眸看着桌上成堆的折子,满意的抬了抬唇角。沉默片刻后,黎昀唤了孙芳草,让他把谢凤君接来。
符卿云见状即刻说自己身子不适,退出朝霞店 。
李茸之后,便是谢凤君风头最盛了。
侍奉君王不是人做的事,符卿云待了半晌便觉得身心俱疲,实在不知谢凤君哪里来的精力能随传随到,还等讨人欢心。
若李茸是以乖顺讨好黎昀,那谢凤君又是靠什么呢。
符卿云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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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子殿,便有凉茶点心端上来。
柳倾秋吩咐人在店内置了冰,亲手为符卿云做了些小菜。
符卿云这两个月每日回来,见到的都是这样贴心的柳倾秋。
头疼的时候,有人按摩,口渴的时候有人倒茶。便是从前在将军府,符卿云也没被人这样照顾过。
这样的日子再过下去,符卿云倒真舍不得把柳倾秋送走了。
“殿下在看什么?”柳倾秋一般倒茶一边问了一句,他知道符卿云在看自己,但依旧要明知故问。
符卿云回过神来,心虚道:“晨起就在朝霞殿,这会儿有些累了。”
“饮些茶小睡片刻吧。”柳倾秋将手中的茶递过去。
不知是符卿云这边接迟了,还是柳倾秋那边手松早了,一盏茶就那么洒在了符卿云身上。
“臣最该万死。”柳倾秋道了一声,手拿着巾帕,跪在地上为符卿云拂去衣裳上的茶叶。
这人动不动就跪在地上的习惯,实在叫人别扭。
“怎么就罪该万死了……”符卿云垂眸,只见柳倾秋低着头伏在自己腿上,这动作就像是……
他拍了拍脑袋,让风月楼里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散了出去。
“别擦了,再换一身就是了。”符卿云想说罢,将柳倾秋拉了起来。
“那,臣侍奉……”
“慕龄,更衣。”
“是。”
一旁的慕龄听到吩咐,即刻进内殿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只剩下柳倾秋站在原处。他静静看着打翻的被子,眸中的光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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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驿站。
客栈内,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靠在卧榻上,静静听着手下的暗卫汇报近来京中发生的事。
“有这种事?”
“殿下,臣不敢妄言,确有其事。”
“那还挺有趣儿,一个是养在深宫的骄矜太子,一个打南边来的穷书生,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啊。”
黎烙的目光落在落在自己的手中的的玉箫上,眸中泛出一丝笑意。
他那个半死不活的皇弟,平日里见一次东陵王都要大病一场。别人说话的声儿稍大点儿就高烧不退,哪里有这样的气魄敢在大殿上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