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荻,爸爸现在有了新生活,你不要总是来找我了,你姜阿姨会不高兴的……
秋荻,你秦叔叔的工作总是要出差,他儿子年纪小,妈妈免不了要多照顾一些,你已经大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王秋荻,我教你这么多年,你爸妈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没人管吗?!为什么家长会你爸妈从不参加?!这书他们还想不想让你继续念了?!
王秋荻,生日快乐。
王秋荻,你知道怎么下地狱吗?
王秋荻,你要是再在我面前要死要活,干脆让我掐死你,省得你自己下不去手。
王秋荻,你是选纪乐还是区云?
王秋荻,除了你,没有别人了,活下去……
王秋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王秋荻……
“我知道你恨我,但从没想过你这么恨我,为什么是你这样对我,你是我爸啊……”
“放开我!放开!”
“别动我右手,我还想画画!”
“爸……我求你了……”
“疼……真的好疼……”
一声声尖叫剐着我的心尖,是纪乐的声音,我惊恐与急躁交织,似麻花般缠在一起,四肢却如鬼压床般不受控制。
亮白慢慢褪去,周遭像是模糊处理过的图片看不清有什么,只有黑白光影在眼前闪来闪去,我想区捷一定是对纪乐做了什么,否则不会发出那样怵人的惨叫声,我用尽力气朝瞧不清的地方喊:“错的不是他,是你!你想要纪家的钱,又不想做纪家的狗!畜生!”
我掏空了这辈子能想到的脏话,扯着嗓门骂,恐怕即使如此也没有多大的声量,不知怎的忽然身上一沉,一滴温热砸在我的面颊上,血腥味儿就此荡开,接着一滴又一滴,“纪乐?”
一声冷笑之后,视线中一团光缓缓升起,眼前像是调焦距的摄像机镜头,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直到我认清了眼前是区捷高高举起的双臂,那团光是银光闪闪的弹簧刀身,我只觉得浑身发凉头皮发麻,竟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动也不敢动,下意识侧过头闭上眼,一声霹雳乓啷,身上突然一沉,耳边是区捷的鼻息,呼哧呼哧不大规律。
区捷湿透的西服贴着我的身体,每一口呼吸都是一股子布料湿了后的奇怪味道,他压在我的身上晕厥过去。
纪乐似行尸走肉般站在一旁,身体恰好挡在窗口处,没有光,一切都暗的可怕,他的脸近乎灰白,失魂落魄盯着我和区捷,手中的木头小凳哐当落地。
我奋力从区捷的身下挣扎着钻出来,却见纪乐蜷缩身体跪倒在地,把胳膊藏在身下,每一次呼吸都在颤抖,我问他:“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我,我拉开他的身体,煞白的脸上豆大的冷汗珠密密麻麻挂在额头,那只曾无数次拿起画笔的右手,如今从手腕的伤口处能瞧见里头的筋与肉,鲜血像是没关紧的水龙头,又像是散开的红珠串。
纪乐几次深呼吸,迟迟未开口,仿佛生怕松开牙关生命力便会从嘴巴里散溢出去,再也找回不来。
他用目光将这屋子里扫了个遍,终于找到了那把弹簧刀,捧着右手如虫子般往前蹭了蹭身体,他用衣服将那把刀的刀柄擦了一遍,然后用手握着刀柄塞进了还昏厥着的区捷手里,他低声说:“今天的事跟你没关系,不论谁问,不论他是死是活,那一刀都是我捅的,你明白吗?!”
“我不能丢下你!”我争辩,“难道你忘了那场雷雨里……”
“周老师说的没错,是我阻止你爬出泥潭,一直把你往深渊里拉,我是坏人,是疯子,你快走!”纪乐刚一说完,区捷的手指动了动,纪乐的双眸里盛满了恐惧,屁股蹭着地面不断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力竭倒在墙角。
他嘶哑着嗓子朝我喊:“王秋荻,跑,快跑!越远越好,别停下来!”
纪乐苍白的双唇渐渐染上血色,只是那血色发黑,一点点从口中渗出,转眼间越来越多,止不住往外吐,胸前的衣裳被血瀑布染成黑红贴在皮肤上,说话间还呛了几口不停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