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还努力挣扎想要救纪乐,可历史还是重演,即使再给我一次机会还是改变不了什么,但这一次我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明明近在眼前,无论伸多少次手就是抓不住。
潜意识里我感受到颠簸,震得我浑身的骨头都在痛,一股凉意不知从何处传来,如冷水般汩汩流经我身体各处,光团一个又一个从我头顶飞速掠过,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人们在奔跑,在怒骂,在恳求,有水声,有繁忙的脚步声,有塑料被揉搓的哗啦声,还有轮子转动的杂音。
我拼尽全力想要动一动,身子很沉,最后只勾了勾手指,意外的是不知挂住了什么,借此抓住了东西,一点点用力,过了很久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
“纪……纪乐……”我轻声唤他的名字,可当我的眼睛被头顶的灯光刺痛时才发觉这已经不是露天,我早已不在那条街上。周遭的人忙得像是屁股着了火,一个个都穿着一身白衣裳。
我大喘了口气,摘下扣在脸上的氧气面罩,支起胳膊想下床,却一不小心直接从床上摔下来,手背一痛才注意到长长的透明塑料软管被我绷直了,长针已拔出了大半,我就势拔掉了吊瓶针,整个屋子里的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我。
几个护士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忙跑过来把我扶回床上,我只听见她们说:“快,去把家属叫进来,就说患者醒了。”
“别!我……没有家属!我要报警!”我从她们手里挣脱,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像煮熟的面条一样软,继而鼻子一酸,哭着不断重复那句我要报警。
小护士拽着我的胳膊,强制把我拉起来,忧心忡忡同我讲:“你后脑遭到严重撞击,脑震荡才导致昏迷,就算放你出去你也走不出去,难道你要爬出医院吗?况且就是警察送你来的,还找什么警察?警察现在就在外头坐着呢,你老老实实别乱动,已经有人去叫了。”
我乱抓住她的手问:“是马驰吗?是不是马驰叔叔?”
小护士这才满脸无奈答:“这我就不知道了。”
钥匙串如夏日屋檐下的风铃般悦耳,我想起小时候站在窗口吹风扇掀起的裙摆,早已分不清那丝凉快是因为大敞着的窗户,还是吱吱嘎嘎吵叫不断的风扇。
那时还是木窗框,窗框上用铁钩子和小铁圈固定住窗扇,窗框顶上挂着一串贝壳风铃,我还记得是小时候放假赶海我自己捡的贝壳做的,妈妈会给我切一盘西瓜,而王学儒会坐在地上,一手拿着螺丝刀,一手拿着说明书,烦躁看着被他拆了个七零八落的儿童自行车。
可惜那样轻松的感觉已经很久没再拥有了,记忆也如风化的巨石沙堡,形状仍旧在,却已经岌岌可危,不敢再碰。
当熟悉的铃音再度传来,我抬头,从模糊之中看见了马驰的身影,霎时泪水奔流而出,我挣扎着想要抓起他的胳膊,却是踉跄一跪,给他也吓了一跳。
“救救他,救救纪乐,他还在老房子里,和区捷在一起,区捷会杀了他。”我拖着马驰想要一点点往急诊室外面爬。
护士着急忙慌把我按回病床,还用眼睛白了一眼马驰,她想埋怨些什么,大概是碍于马驰的身份愣是在肚子里憋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怎么回事儿?再这样你出去!”
马驰羞愧微微低下头,再开口时已是一本正经,“在找到你之前我们就已经找到纪乐了,他也在医院,你可以放心。”
“骗人!我明明看见纪乐吐血了!”我瞪着眼睛说。
“我骗你干啥,纪乐洗了胃,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免不了要恢复一段时间。”马驰不假思索回答。
“区捷呢?有没有把他抓起来?!”我继续追问。
马驰的手被我抓出几道红印,他大抵没想过我会穷追不舍,便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然后谨慎回答:“他被纪乐捅了三刀,一刀在肩膀,另外两刀捅在肚子上,伤了内脏,目前也在医院,具体情况还没了解清楚,你先好好养着,等养好了会给你个答复。”
三刀?我虽看着马驰,却暗自思索,几秒钟后辩驳说:“是区捷先在饮料里下了药,是他想要我和纪乐死,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护士死死按下我的肩膀,否则就算跳不起来我也会再摔一跤。
马驰眼神复杂望着着我,像是藏了什么秘密,他见我如此激动只好先退一步,语气也哄孩子般软了几分,“我知道,警察早就盯上他了,但区捷现在失血过多,急等着输血,伤势不轻,人还在手术台上,无论如何都得等他先醒过来,这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你就老实养好身体,别的都先别管。”
刚说完,马驰的手机在裤兜里唱起了歌,他掏出来低头瞧了瞧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拿到耳边对着话筒说:“我问了,血站那边一会儿回我消息,O型血,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