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有人装这么久不累吗？牺牲自己利益装这些有用吗？他发现卜思卉才是最大的傻子。她名字里不是有思想智慧之意吗？她是不懂人是多么无耻的东西吗？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为了不相干的人。如果她有所图也还好啊，看着那些人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好意，快小学毕业了，还找卜思卉借卫生纸……怎么，卜思卉是卖卫生纸的吗？

初中也是，她非当什么课代表啊，于是林尽染路过隔壁班，看见一黑板满满的历史学习巩固的答案真服气。说什么午自习有请假的同学，还说什么自己乐意。

和卜思卉“表白”的几天后，他听到隔壁班男生议论她，说她替历史老师收不及格费，就是老师的狗腿子，说她走路六亲不认之类。于是他把议论她的人打了一顿，喜提五天假期。他和老师说因为他们先诽谤女同学的，可老师告诉他打人不对。

这是个秘密，他总觉得卜思卉听到会难过的。卜思卉也没问过他为什么停课，还好她没问。卜思卉上了初中后就突然成熟了些，会隐藏情绪了。他意识到，他不想她难过，哪怕藏起来不被人看见的难过，他也不想她有丝毫。他逐渐确认，自己冲动之下和卜思卉说的那句，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

他其实很怕自己先喜欢一个人，他要掌握主动权，他只能赢而不能输得难看。但想到对面的人是卜思卉，他觉得就算输给她也没什么关系。因为这个人对感情，不在意什么输赢吧。她只是个不开窍的傻瓜罢了。哪怕他输了，只是她不爱他，这应该是最差的结果。

初三，法院门口，他居然见到了卜思卉。他是跟着妈妈办离婚手续的，卜思卉家为什么要打官司？他看着卜思卉面无表情地跟在她父母身后，还有几个人，在和她父母嚷嚷。他觉得卜思卉也有秘密，甚至可能比他藏的秘密还要多。他装没有看见她，她也装没有看见他，原来他们都是不被生活给面子的体面人。他心里突然一酸，原来卜思卉看到的世界和自己一样吗？荒谬又无趣，恶臭又无聊。回校后，他们默契般地都没有提法院的事。

于是他终于体会到为什么语文老师说卜思卉的范文哀而不伤了。在餐厅吃饭时，他想起她身体力行的不懈坚持，想起她笔下藏不住的美好理想，想起她云谈风轻实则没啥情绪的笑，想起她写的越发没有个人情绪的范文，……

潘皓晨抬头，看到好友突然不吃饭了，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受了委屈一样，他揉了揉眼，疑惑地问点的饭不好吃吗，林尽染忙说，我想家了。潘皓晨就追问，咱不是走读生吗？林尽染就埋头吃饭，谁规定走读生不能想家的？

他爱卜思卉的理想，爱卜思卉傻乎乎坚持的样子。他们都是倔强高傲的人。因为她的坚持，看起来和自己对抗的同化一样没有意义。或许有一天，会有意义的，他想陪在她身边，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如果没有那一天，也没关系。他愿意做她的战友，在她的战壕里对抗世俗。他本来想做卜思卉的城墙，为她抵挡所有的悲伤。但卜思卉绝不是渴求被人保护的娇嫩的月季，而是勇敢面对生活暴风雨的海燕。

他突然想起她写在范文里的话：“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她像不怕寒冷的梅花，心怀春意，傲视严寒。上天啊，如果你真的在听我这个庸人说话。好希望你在听啊。请拜托你，让她看见心中的春天吧。她的理想值得冰河解冻，万物复苏的春天，而不是葬在酷寒的白雪皑皑里。她是理想主义者，她为人要强他都知道，那他守护她的理想，是不是就在守护她？希望我们能一起叛逆到底，永远不被世界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