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救活一个全身骨头碎裂,内脏外露,已经没了呼吸的人?
作为医生,白羽不知道。
这个世上没有起死回生的魔法。
不过......
作为血族,白羽又似乎知道。
他就是死了又活过来的人。
血族的初拥——
将对方全身血液吸干,在生与死之间的那刻,把魔力和血液分享过去,就能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子嗣。
白羽这辈子只转化了修斯一个人,成功了,但又不太成功。
修斯没有继承他的特殊能力,跟他也没有那种血脉链上的父子关系,就像是完全独立分裂出来的一个小点,自成一脉。
成为血族后,人内心最真实的一面会被放大。
修斯变得非常暴躁,喜怒无常,杀人如麻,不再是那个在地牢里会小心翼翼,温声细语跟他聊天的人。
从那之后,白羽便决定以后不会再转化任何人。
他没有想到,现在他还会对另外一个人做出这种选择。
而且是毫不犹豫的。
无论夜苟会变成什么样,只要能活下来。
念头出现的那刻,白羽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对夜苟进行了初拥。
生怕迟一秒就不再管用。
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结束后,两人的额头浮现了曾经契约留下的金色印记。
除此之外,夜苟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契约还在,就说明人还没死。
是个好兆头。
白羽喜极而泣,仔细清理着夜苟的身体,把肠子塞回去放好,把裸露的伤口缝合,上药,包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认真慎重。
只不过他还是没有心跳和呼吸,身上唯一的热度也是刚刚渡过去的。
正常来说,一两个小时后就会有反应。
半天过去了。
白羽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的夜苟。
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也才突然想起,从来没有过狼人成功转化为血族的例子。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只不过都失败了。
狼人和血族就像是阴阳两面,相生相克,是大自然为了防止另一方壮大失衡而互相创造出来的。
但白羽又心存侥幸,因为夜苟还有一半的人类血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奇迹,为什么不能再有另一个奇迹。
他忐忑不安地等着。
一天过去了,毫无动静。
白羽继续给他换血输送魔力。
三天过去了,毫无动静。
白羽依然坚持每天给他清洗换血。
一个星期后,白羽像是疯了一样,不眠不休,躺在夜苟身边,搂着他,安静地看着他。
用自己的体温维持对方身上的热度。
他开始害怕睡着,害怕醒来后夜苟变得冰冷僵硬,害怕闻到尸体腐烂的气味。
又过了一天,两天,三天......他每天清理伤口,反复初拥换血输送魔力,让夜苟的身体保持鲜活和温度。
白羽渐渐开始出现幻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冰冷的地牢,回到那个每天都能听到弟弟惨叫的世界。
很快,这个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变成夜苟的。
“医生,医生,医生......”
欢快的,低沉的,充满欲望的,悲伤的,委屈的,痛苦的......
各种各样,都是他的。
可每次抬头寻找的时候,人依然安静地躺在旁边。
每一次风吹草动,一丁点气流扑在脸上,都让他产生夜苟正在贴着自己呼气的错觉。
他总觉得下一秒那人就会蹦蹦跶跶出现在面前,缠着他,医生医生地叫个不停,拉着他去看比赛,去约会,去做那些以前白羽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去做的事情。
太安静了。
这里太安静了。
明明一个人生活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可从来没觉得会这么难熬。
越到后面,开始觉得就这样陪着夜苟死去,也不乏是个好归宿。
因为他想不到之后还能干嘛了。
觉得这样漫长的生命其实很无趣,早就该结束了。
夜苟精心准备的旅游攻略已经用不上,一个人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再等等......再等等看......
在第二个星期,仿佛是听到了白羽的喃喃自语,夜苟突然有了微弱的脉搏,伤口也在缓慢恢复。
那是白羽除了弟弟死后第一次哭得稀里哗啦。
他不断地从血库汲取血液恢复体力,然后再把魔力和血液渡过去,安静充当着对方生命的透析器。
夜苟身体渐渐变暖,变烫,温度开始高得离谱,身上浮现出黑色纹路。
狼人和血族的两股能量产生了排异反应。
白羽想了想,第一次走出小木屋。
他回到别墅,那里已经一片狼藉,好在制作解药的药材并没有被人拿走,只是被翻找出来随意地扔在地上。
白羽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以前不管是一天、一月、一年对他来说没有很大的区别。
但现在,每一天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充满着盼头。
明明做的还是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