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儿一时间相顾无言，沉香的嘴唇张张合合，结果什么都还没说，倒是谢杜若先开口了。

“这段时间，多亏杨老板的照顾了。”

杨戬和王听雨走在他们身后半步，申公豹还在更后面。

沉香一听这话，跟炸了毛的猫一样：“你什么意思！”

他过往说话混不吝，但是经过华山一事之后，总会下意识地避谶。

不想让其发生的事情，就不要说出来。

“……沉香，”谢杜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只是我想着，确实打扰你们太久了。”

沉香停下了脚步，看着谢杜若：“你要……离开梅山集团？”

不等谢杜若回答，沉香赶紧止住了她的话头：“谢家别墅现在周围都是人，你能去哪儿，而且、而且——”

谢杜若垂眸，脸色淡然了一瞬，但是下一刻，女孩子又扬起脸：“这么不舍得我啊？”

“当然不是，”沉香用极快的速度否定，反而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梅山承诺了要护你周全，肯定要说到做到。”

“不过，”谢杜若挑眉，故意避开了身后另外几人的视线，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沉香，“若是沉香愿意说上一句‘我舍不得’的话，可能我就会真的留下来了呢？”

沉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才铁青着脸，颇为生硬地转移话题：“所以，你是真的要离开梅山了？你之后能去哪里？”

“……我刚刚只是感慨了一句，感谢梅山一直以来的照顾，尤其是特别感谢沉香的照顾。”谢杜若也不强求，而是顺着沉香的话来说，“现在，肯定还是需要再借住一段时间。”

沉香松了口气。

自然是没看到，谢杜若淡然又冷漠的一张脸，失焦的眼神，望着面前的虚空。

其实谢杜若是想趁机提出离开梅山集团的。

她现在躲在梅山集团里，虽然是接受了沉香以及梅山另外众神明的庇佑，但是现在，很多事情似乎都卡在了这里。

她现在成了谢家的独苗，虽然敖广做了几首准备，谢家的生意也能拆解了给另外的人。

但是谢杜若是能感受到的，敖广早就盯上了自己，甚至盯上了沉香。

沉香有杨戬护着，而沉香现在护着她，所以敖广一时间拿他们没办法而已。

可是。

若是敖广想要鱼死网破呢。

另一方面，谢杜若并不想把谢家的生意“拆解”给其他人，不如说，谢杜若恨不得明天敖广的那些个套户口的生意马上被取缔。

但是现在挡在所有人面前的困难，直白又简单——

四海龙王，实在是尾大不掉。

谢杜若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藏在了衣袖里面，有些焦虑地掐着自己的指节。

能有办法解决的，一定有。

——哪怕是把身边所有的人都利用起来，一定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谢杜若生活着这十几年，每一天都在当赌徒。

赌敖广虽然想要排除异己，但是他同样需要一个能够暂时接手谢家工作的人。

赌沉香在这一日会逃课，而她刚好能够找到沉香。

赌沉香敬仰的舅舅，在见过她之后，会心软。

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谢杜若她还没赌输过。

所以这件事，也一定会赢。

一定。

***

敖广走了之后，申公豹就念叨着“感觉整个环境都变得清新了”这种话，一直到几人在东海学院的食堂吃了饭。

“师傅，你果然什么都记得！”

沉香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刚刚一直想说，却有没有理顺的思绪。

申公豹当做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吃饭。

他吃得清淡，但是也不顾这是在学校里，手边一个盛满的酒葫芦，一口饭菜一口酒的。

也是这个习惯，沉香越是确认，申公豹什么都没忘！

但是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产生了。

申公豹为什么要装不认识自己。

申公豹为什么会出现在东海市。

“什么师傅不师傅的，现在这个年代，你得叫老师。”申公豹继续埋头吃东西，故意歪曲沉香的话。

沉香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碰到申公豹这种故意耍无赖的更是没辙。

有些求救地看向旁边的杨戬，如果这个时候舅舅能够确认申公豹的身份，那么之前申公豹所伪装的一切身份——至少在沉香面前伪装的身份，就全都被拆穿了。

然而杨戬却当做没看见沉香求救的表情一样，只是盯着王听雨吃饭。

王听雨被他盯得不自在，一顿饭吃得那叫个食不下咽。

“还挑食呢，身体不想要了？”杨戬看着王听雨可怜兮兮的模样，虽然心下又软了几分，但是还是竭尽全力板着个脸，尽可能假装自己铁石心肠。

也不怪杨戬现在要盯着王听雨吃饭。

王听雨这人，没生活常识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包打听最近的消息，他发现下凡越来越难了，这句话的另一个含义就是，药物他每次都会带很多，防的就是如果有一天他没来得及下来，他给王听雨准备的药，还能续上一段时间。

——至少能续到杨戬回到天庭找到他。

再加上李逸墨也在说。

王听雨实在是太过不注重自己的生活质量了，哪怕李逸墨用了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材料来替王听雨维持身体内零件的特征。

王听雨的身体，也依旧很难迅速地接受那些零件。

而在这个阶段里，得亏王听雨习惯忍耐疼痛了。

否则她真能难受得整宿整宿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