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色的头发垂了一些在肩上,好像小狼的尾巴。路德维希只能到他的鼻尖,她听完这个预言后挑了挑眉,伸手摘下他的无框眼镜,语气里带着阴阳怪气:“你在说你自己吧?”
“向你保证,没有,女士。”西奥多拿过眼镜,吹了吹不存在的灰尘,转身上了刚好停下的楼梯。
他从来没有上错过楼梯。路德维希看着他被送到三楼,遥遥冲她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在他走后,路德维希先拜托路过的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帮她把她的东西带回宿舍,随后又去庭院逛了一圈。说是散步,实际上只是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雪落下。
一些低年级的学生在雪地里撒野、奔跑,鲜活的身影就像一只只美丽的翠鸟在飞翔。翠鸟的尾羽会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泽,路德维希摩挲着小指的银戒,坐在室内,美得像一尊雕像。
庭院里互相追逐的还有一些高年级,拉文德和帕瓦蒂这对双胞胎也在其中,印度下过雪吗?她有些出神。乞力马扎罗在印度、还是非洲?那个漂亮的女孩秋张也在其中,是最活泼的一只翠鸟。
她该邀请谁去舞会呢?路德维希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像那些贵族小姐一样摆着架子,等待自己心仪的人找上来吗?她是行动派。但也得对方值得。斯莱特林除了西奥多都是些眼高于顶的少爷,格兰芬多纯血不少,但可能会引起德拉科的反感,拉文克劳自己人都逮着自己人欺负,也许赫奇帕奇?可惜塞德里克是名混血,而且她不太想跳开场舞。还是让卢卡斯在德姆斯特朗为她联系一位呢?但鉴于他那副对所有人包括安德烈指定的交往对象都冷冰冰的模样,估计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吧。
“很多年前,你欠我一支舞没跳。”一道声音突然从左边响起,盖过了不远处嬉笑的热闹,一下把她的思绪拉到最低最底,变得和烛火一样晦暗不明。
路德维希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雪貂毛的手套,慢慢地给自己戴上。
“不可以无视我。亲爱的。”一只假腿出现在她视线里,穆迪走到她面前,在一阵类似骨头和骨头碰撞的声音后,他缓缓蹲下,强迫她直视他的假眼。
她面色平静,在小巴蒂·克劳奇审视的眼神中安静地戴好手套,然后双手重叠放在膝盖上,这才开口说话:“我很乐意在你的葬礼上为你跳舞。”
“我们现在不算同一阵营吗?怎么还是这么大戾气。”小巴蒂好像真的不明白。
“你不明白也挺好的。”她点点头,噙着客套礼貌的笑意。
“现在塞尔温家和我也在同一条船上,路德维希,你到底在耍什么脾气?你哥哥都踏上这条路了,怎么,你还在怪我?”
“你相信预言吗?”她漫不经心岔开话题,“如果当时有人告诉我,小巴蒂是食死徒,我想我都不会相信这个预言。倒也不是我对你多了解,只是我觉得,至少这个消息得由小巴蒂·克劳奇自己告诉我。我们亲密无间,所以我会在命运之前观测到他的选择。”
小巴蒂用穆迪那张皮肉分离的脸嗤笑了一声,拐杖拄在地上,支撑他老态龙钟的身体,他的声音刻意压低:“有很多个瞬间你都能发现,但是你当时注意力根本不放在我的身上。这能怪我吗?不如怪你身边那么多凑在你身边的人。你敢说最后那段时间,一个月里你能和我见超过三次,还是能给我写一封超过一英尺的信?”
“至少你可以选择告诉我,而不是欺骗。”她的脊背始终挺拔,掠过他的头顶在看中庭落雪。秋张把雪球砸到了厄尼身上,那个男孩的脸一下好像被冻得通红。
“我敢告诉你吗?我当时怕失去你怕得要命。”他笑。
“那你就不该做那件事。”她收回视线。
“我在做正确的事。”他强调。
“那就别怕我推开你。”路德维希一字一顿。
穆迪忽然收敛了笑意,堪称狠戾地盯着她。她的眼睛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感情,同样也看不出任何生机,那是一双疲惫的眼睛,仿佛已经注视了他很久,被岁月蒙尘。不再是他梦里魂牵梦萦的翠鸟尾羽了。
“把那支舞补上,我会答应你一个要求。前提是不能阻碍父亲给我的任务。”
“你哪个父亲?”她愉悦的笑声从嗓子里流淌出来,“两姓家奴,我竟然不知道你又改了姓。我对你从来只有一个要求:Be True.”
小巴蒂收回自己的视线,借助手杖站了起来。他也转身追随着路德维希的视线,看向中庭里麻雀一样鲜活的学生们。他没看她,“你想清楚,三强争霸赛并不安全——听说你和赫奇帕奇那个奶油小生关系很近?”
“你在威胁我?”路德维希僵直了身体,第一次抬眼看他,却只看到他肩头黑色的乌鸦。
“我只是在提醒你,完成当年的承诺。”他满意地回头,那只假眼诡异地转了一圈,最后俯视着她。